第27節：蟲(19) t0&
@ h\K  
"Y:/= Gx  
　　窗外，夜雨纏綿。 sUkm|K`#  
.1 )RW5|c  
　　躺了十幾分鍾，忽然想起包裡還有些東西。尚小蝶打開重重的背包，把來自“幽靈小溪”的筆記本拿了出來。 UKd'+R]  
,$*IzL~  
　　還像在寢室裡那樣，盤坐的雙膝間放著那本筆記，一盞孤燈照著流暢的字跡。孟冰雨的筆記有生物專業課的，也有【www.canton8.com不良信息过滤】和英語課。筆記作得相當認真，幾乎把老師說的每個細節都記了下來，看得出孟冰雨是很細心的人。 Pz_Oe,{.I  
}CL"S_>1  
　　小蝶翻到紅色毛筆字的“蝴蝶公墓”那一頁。後面有一些孟冰雨的個人隨筆，夾雜在課堂筆記中間。有時只記錄幾句話，或者抄一句歌詞什麼的。有幾頁甚至是隨手塗鴉，大概是在上課無聊時的消遣，其中一頁畫著個女孩頭像。 <~U4*  
W[bmzvJ_X  
　　畫風有美少女動漫的味道，長長的頭發，大大的眼睛，嘴角略帶憂郁。底下寫著一行字——何娜，我最好的朋友。 kK>Xrj6  
q-$`k  
　　原來畫的是何娜的遺像。翻到下一頁，就看到了十幾行圓珠筆小字—— qeL pXe0c  
B0}~G(t(  
　　為什麼讓我一個人活著？何娜的遺體今天就要火化了，我不敢去看她最後一眼，我怕自己見到她最悲慘的形象，還是讓她美麗的臉永留在我心中吧。 >T3H qYX5W  
rt7<Q47QE  
　　我的傷差不多也全好了，但心裡的傷誰又能包扎？我強迫自己克服恐懼，反復觀看當晚車裡拍的DV，一遍遍放慢鏡頭找線索。每晚都會夢到夜裡飛馳的越野車，夢到那個叫“黃泉九路”的路牌，夢到路邊攔車的白衣少女，夢到“蝴蝶公墓”這四個字——這四個字是咒語，是它害死了何娜。 B/f0P(7  
`m@U!X  
　　“蝴蝶公墓”究竟是什麼地方？ }3
m0AQ;K  
}l0&a!C  
　　下一頁又是專業課的筆記，看來孟冰雨很快就回到學校上課了。她戰戰兢兢地繼續翻下去。在隔了幾頁的課堂筆記後，又看到孟冰雨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了—— 0X|_^"!  
z$lF)r:Bc  
　　今天，我去尋找蝴蝶公墓。 :t$aN|>y  
|k 2"_  
　　我像偵探一樣重返犯罪現場調查蛛絲馬跡，回到一周前的出事地——經緯三路。在艷陽高照的中午坐公交車，既可以驅趕鬼氣，也避免了迷路。這裡距市區並不遠，到S大只有半小時車程。 bKVj[r8D~  
7v}x?I  
　　現在看看也沒什麼稀奇，四車道的馬路，一邊是在建的住宅區，另一邊則是大片廢墟，更遠處是幾幢高層建築。車禍就發生在馬路當中，我們的車開到對面車道，與一輛集裝箱卡車正面相撞。我捂起耳朵，似乎聽到那可怕的尖叫聲——這是何娜生命中最後的呼喊。 M
hEw _{?  
4Cb9%Q0  
　　完全看不出蝴蝶公墓的樣子。也許白衣女子是從蝴蝶公墓出來後，又跑了很長一段路，才來到這裡攔車的；或者蝴蝶公墓並不在這附近，只是她湊巧遇到什麼事，獨自落在這個地方。 !cW[G/W8  
'm=*u SJK  
　　那晚我們看見過一個奇怪的路牌，上面寫著“黃泉九路”四個字，當時就覺得非常奇怪，怎麼會有這種路名呢？ W_M'.1 t  
W`rNBfG>  
　　我又在附近轉了好幾圈，看到經緯一路和經緯二路，但始終都沒有“黃泉路”的蹤跡，難道這裡白天和晚上是兩個世界？ sRHA."A!8  
P'Q$d+F,  
　　看到這兒，小蝶渾身都起雞皮疙瘩，心裡忽然有種奇怪的感應——什麼聲音在呼喚她？ +t)n;JHN  
_W!p8cB  
　　她走到窗前徘徊幾步，便拿起手機撥了白露的號碼。 '(+<UpG_Q}  
^4Am %yyT  
　　這回白露沒有關機，鈴聲響了幾十秒鍾，突然響起了一個顫栗的女聲：“喂！” m`?MV\^  
6R UrF  
　　老天保佑！她終於接電話了！看來小蝶真的感應到了！ ;Q0bT`/X  
3:/'n  
　　“白露啊，我是……我是小蝶……你到底……在哪裡啊？” t/oN>mQG  
#C*8X+._y  
　　她激動得有些不知所措了，就連口齒都不清了。 V}w;Y?]J  
!/{+WHxIr|  
　　對方停頓了片刻，突然冷冷地說：“我在‘幽靈小溪’。” x<i}_@Sn_+  
t%1^Li  
　　“天哪，你在那裡干什麼啊？” WP**a Bp  
(n{wg(R  
　　但白露卻不再回答，信號變得模糊不清，響起了什麼奇怪的聲音，接著電話就掛斷了。 *!e(A ]&  
q~K(]Ya/  
　　她在“幽靈小溪”？ 9 t n!t  
iX{G]< n  
　　6月9日晚上21點20分 B#%;Qc  
,.IEDF<&  
　　馬路沒有白天那麼堵了，尚小蝶焦慮地坐在出租車裡，看著S大的校門就近在眼前了。二十分鍾前匆匆地沖出家門，爸爸問她要去哪裡，她只能胡亂編了個理由搪塞。一路上她不停地打手機，但白露又恢復了關機狀態。 JWP*>\P  
ZUXr!v/R:1  
　　終於到了S大，她跳下車沖進學校大門。周五晚上的校園安靜了許多，路燈下只有些家在外地的學生。小蝶低著頭跑過寂靜的通道，偶爾驚動了密林深處的戀人。一直穿過她們的女生寢室樓，穿過沉睡中的花圃，直至學校最偏僻的角落——“幽靈小溪”。

重未完咩!!

Quote:

引用第31楼gy77gy77于2008-10-03 04:29发表的: ;)0w:Zn/[  
重未完咩!!

QvPD 8B  
3#kitmV  
仲未啊…

第28節：蟲(20) }]P4-KqI  
7[v%GoE  
　　半個小時前白露還在這裡，不知道此刻她到哪裡去了。 RWq{Ff}Hk  
]ekk }0  
　　還好，今晚月光皎潔，綠色的河水竟然也波光粼粼，夾竹桃花依舊吐露著芬芳。她看到了那個人影，幾乎半跪在河邊的荒草地上。 Ft{[ae?4  
7iC *Pr  
　　“白露！” I{0k  
3.  WF}8  
　　她高聲叫了一下，已然沖到了那人跟前，但那個人影卻毫無反應，好像只是個定在地上的雕塑。 r4_eTrC,  
n_K~vD  
　　尚小蝶也蹲在了那人面前，月光下白衣引人注目，長長的黑發掩藏著她的臉。她跟前有一把小鐵鏟，腳下的泥土已被挖開，有個鉛筆盒正放在土坑裡。 (n( fI f  
2+8#H.  
　　GOD，她居然想要把這個鉛筆盒埋下去。 z T%U!jqI  
v"u^M-_  
　　塵歸塵，土歸土。 .?C%1a&_l  
C}g9'jY  
　　因為這個鉛筆盒本就來自“幽靈小溪”。 ig"uXs  
\~rl
gxd  
　　幾天之前，尚小蝶和白露一起從此挖出了這個鉛筆盒，現在白露要將它還給這片荒草下的泥土。 JEn3`B!*  
@!=\R^#p  
　　但小蝶還是沒有看清她的臉，於是她伸手撩起了白露的頭發——心底又湧起新的恐懼，是否會看到另一張臉？抑或這張臉早已血肉模糊？ <T?oKOD ]  
6w3R '\9  
　　還好，月光照亮了白露的臉，她的目光正對著地下的小坑。 >PKBo  
K5Wg"^AHY/  
　　“白露，你聽到我說話了嗎？”
\79X{mcd  
yQS+P8x&|]  
　　她似乎有了反應，但沒有抬起頭來，而是繼續用小鐵鏟挖著坑。 }|)R   
S|AM9*k9  
　　尚小蝶在她耳邊大喊：“你停下來吧！” p(SRjQt  
z:Sigo_z[  
　　但白露完全不理會她，已經開始用泥土埋住鉛筆盒了。天哪，白露已經走火入魔了，什麼力量正附著在她身上。 Ha>*?`? yI  
s,VXc/  
　　又是一個靈魂附體？ 1xyU  
%bXx!x8(  
　　小蝶用力拉扯她的手，想要把她的鐵鏟奪過來。就在兩個女生扭成一團時，白露突然倒在了地上。 <c[U#KrvJ  
.uo.N  
　　就像昨天子夜發生的一樣，白露渾身顫抖痙攣起來，月光下臉色白得如同死人。小蝶一下子就傻了，難道是剛才的爭奪傷到她了？ *TW=/+j  
G>qZxy`c  
　　白露的樣子越來越嚇人，眼珠幾乎要突出了眼眶，嘴角也已吐出一些白沫了。 q
=HHNjj8  
;E2>Ovv  
　　不行，她這樣子會有生命危險吧！尚小蝶當機立斷掏出手機，撥通120電話，讓救命車趕快過來！ wJb#
g0  
t5k!W7C  
　　正當尚小蝶為白露手足無措時，目光卻落到了地上的小坑，鉛筆盒一大半已埋在土裡了。她急忙將鉛筆盒從土裡挖出來，擦干淨表面的泥土後，藏進了自己的書包裡。 \h
<BDk*  
z"4]5&3A  
　　她想到這裡很偏僻，就算救護車開進校園，也很難找到“幽靈小溪”的。於是，小蝶先讓白露躺在地上（實在沒有力氣把白露背出去），然後快步跑向女生寢室樓。 Fh7'[>onw  
}S-DB#6  
　　幾分鍾後，救護車呼嘯著開到寢室樓下。小蝶立刻指引著醫生人員，來到了荒涼的“幽靈小溪”。這裡的綠水讓人家都捏起了鼻子，擔架抬起地上的白露回頭就跑。 I&9S;I$  
^(}58 5b  
　　氣喘吁吁地回到女生寢室樓下，再把氣息奄奄的白露抬上救護車。小蝶也坐到了車上，抓著白露的手說：“你要挺住，一定會沒事的！” gxPx&Z6jF  
9ch#}/7B  
　　救護車怪叫著沖出校園，向最近的一家醫院疾馳而去。車裡的白露已經休克了過去，醫生正在為她做簡單的搶救。小蝶的眼淚都掉了下來，她的書包裡還藏著那個鉛筆盒。 Gm`}(;(A  
1iT\df  
　　五分鍾後開到了醫院，尚小蝶隨著擔架床一起下車，抬著白露沖進了醫院急救間。 wu<])&F  
K[\'"HyQ,X  
　　這裡已亂作了一團，剛剛送進來一個車禍的重傷員，地板上全是模糊的鮮血。醫生還來不及擦干衣服上的血，又匆匆忙忙搶救起了白露。 $$Vt7"F  
`?\tUO2_T  
　　小蝶只感到腦子都要爆炸了，呆呆地站在擔架旁邊，看著白露的身體漸漸安靜下來，靈魂仿佛正從她身上飄離…… _STB$cZ  
Rr(* aC2P  
　　白露的呼吸已經停止了，似乎什麼東西卡在了氣管裡。年輕的醫生決定實施氣管切開，來不及進手術室了，他把白露推進一個小房間，麻醉師對病人做了緊急麻醉。醫生操作著手術刀，小心翼翼地切開白露的脖子——這可怕的一幕全被小蝶看到了，她就躲在一張幕布後面，渾身顫栗又不敢發出一絲聲音。 hw_JDv+  
{MAQ/5  
　　她看到了白露的氣管，那紅色的皮膚組織底下，是已經被腫脹得不成形的氣管。醫生的手已在顫抖，好不容易才拿穩了手術鑷子，緩緩伸進白露被切開的氣管，從裡面夾出了一個什麼東西—— inPJ2uBD\^  
)Ag/Qep  
　　像一枚白色的糖果。 g_*T?;!.U  
7DW]JK l  
　　醫生已經目瞪口呆了，他不相信自己的雙手，竟從人類的氣管裡取出這麼一個東西！

第29節：蟲(21) Mkp/0|Q*  
>e5 *p
rx+  
　　他輕輕地將它放在盤子裡，然後“糖果”自動裂了開來，從裡面爬出來一條蟲子。 Hs"(@eDV&J  
1 "TVRb  
　　這不是糖果，而是蟲卵！ u/
b7Z`yX}  
o{v&.z  
　　蟲卵。 @4~=CV%j  
$VG*q  
　　尚小蝶也看到了這枚蟲卵，就是這個東西卡住了白露的氣管，令她無法呼吸直至死亡。 n;HHogA  
%x;x_  
　　醫生手裡的鑷子掉在了地上。從“糖果”裡爬出來的蟲子，拼命蠕動著細長的身體，從盤子裡鑽了出去，很快爬到了地上不見蹤影。 +`mGK:>  
_eSdnHWx  
　　回頭再看擔架床上的白露，早已停止了呼吸和心跳，成為一具逐漸變冷的屍體。 r90+,aLM#?  
o 6{\Zzp  
　　她死了。 e[u?_h  
W^,S6!  
　　小蝶想要哭出來，眼淚卻突然干涸了。年輕的醫生驚慌失措地逃出房間，只留下小蝶一個人站在死去的白露身邊。 >!e<}84b  
)/ Ud^wi  
　　托盤裡破裂的蟲卵已漸漸變硬，尚小蝶靠近它半透明的表皮，就像自己的眼角膜…… o!TQk{0  
pnyWcrBf  
　　6月9日深夜23點20分 $
lIWd  
-b&{+= ^c  
　　尚小蝶回到了家裡，結束了這驚魂的一夜。 aeyNdMk-  
gC%G;-gm  
　　爸爸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，女兒一進門就大嚷起來：“你看都幾點了？那麼晚才回來，你這個小姑娘怎麼不學好了？我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，你為什麼不接啊？” `Ycf]2.,$
 
aIy*pmpD=  
　　他連珠炮似的問出許多問題，小蝶卻一句話都不回答，迅速拿了衣服走進浴室。 @K223?c8l  
sRVIH A,  
　　外面還在響著爸爸的咆哮，她打開蓮蓬頭洗著自己的身體。今晚她去過“幽靈小溪”，還帶著白露去了醫院，最後又目睹了一場可怕的手術，直到自己的室友死在急診室裡。 rj]F87"  
\mM<\-'p  
　　白露死後十幾分鍾，學校的老師很快趕到醫院。簡單詢問了小蝶幾句話，就讓她快點回家去休息。但尚小蝶隱瞞了一些情況，比如她書包裡藏著的鉛筆盒——本該被白露埋葬的東西。 {yAL+}  
0X8t>#uF  
　　她拼命洗著自己身體，仿佛那枚蟲卵已到了自己身上，抑或那條蟲子正爬在腳趾間。幾乎要把皮膚洗破了，她才穿上衣服走出浴室。這時爸爸早已罵不動了，先回房間睡覺去了。她也回到了自己房間裡。 DF]9@{  
A$0H .F>  
　　尚小蝶從包裡拿出那個鉛筆盒，還散發著“幽靈小溪”邊泥土的氣味。她將鉛筆盒放在寫字台上，就像小時候的課桌，輕輕打開了這個盒子—— }K1 0Po'  
hD,:w%M  
　　裡面果然是一張文稿紙，或許因為長期埋在河邊的地下，早已經受潮發黃了，許多字跡都有些模糊，能保存到現在的樣子已不錯了。 MiT}L  
DDT_kK;  
　　稿紙上寫著一首詩，題目是《蝴蝶公墓》。 wZT%Ee\D%  
5V[oE\ B  
　　詩行筆跡寫得很潦草，但又非常大氣，一看就知道是男人寫的—— k-V,~c  
^VW PdH/Fe  
　　誰在城市的邊緣哭泣 @[<nQZw:  
A,CW_  
　　誰走過黃泉路的晨曦 WtQ8X|\`  
v`J*ixZ7t  
　　是幽靈在編織地圖 e:E0"<  
X5f mz%VK@  
　　魔鬼的棋盤已填滿棋子 [AH6~-\x  
M}:=zcZ l  
　　即將沉沒的船只 L$'[5"ma ;  
|Z\R*b"  
　　是否看見黑夜中的海岬 $C TSnlPq  
-&82$mj  
　　波塞冬孤獨的燈塔 eg<bi@C1|  
a)Q!'$"'  
　　正在時光的折磨下銹蝕 k 4/D8(OXw  
^m#-9- `  
　　最後的光芒射破夜空 ` 8W*  
'ckQ g=zPR  
　　照亮傑裡科第九大道 eAUcv`[#p  
5Dp #u  
　　聽女巫在海底呻吟 Y^Nuz/  
waX>0e  
　　筆直！筆直！筆直！ v}@xlB=  
YzosZ! L!<  
　　但請不要渡過姑蘇城外的小溪 )}Q(Tl\$  
{l_{T4xToB  
　　1999在耳邊呼吸 MUOa@O,  
')a(.f  
　　機器與馬達將我們吞噬 g71[6<D  
*vgl*k?)  
　　黑色煙霧飄出神的手指 g&dPd7  
]&Z))H  
　　你將背著肉身前往墓地 _AV1WS;^^8  
qQ\Y/ }F  
　　為古老的十字架釘上釘子 !-s!f
&_  
b[ z]CP  
　　高聲背誦基裡爾兄弟的文字 jF`BjxrG  
JvYPC  
　　木馬戰士正打開特洛伊的城門 %0#1t 5g  
+% /s*EC'w  
　　阿喀琉斯的靈魂穿越天上的橋 4'W'}o|{  
'65LKD  
　　寫一張秘密的紙箋 Va Z!.#(P  
f= >OJ!:  
　　塞進耶路撒冷哭牆的縫隙 Y`+=p@2O2o  
W\1i,ew>  
　　抱起夾竹桃花瓣的屍體 (E,T#uc{  
y@CHR  
　　我悄然親吻——蝴蝶公墓 1[_mEtM:]B  
J0zn-  
　　又是子夜時分，尚小蝶靜靜地看完這首模糊的詩，仿佛身體漸漸飄浮起來，那神秘的地方已近在眼前。 Q{e \ }wN  
+_-bJo2a  
　　詩稿最底下有落款和時間—— jYNrD"n  
v}WR+)uFQ  
　　野生1986年6月6日 E.1J2N e  
"3FihE]k  
　　作者的名字叫“野生”？聽起來似乎有些耳熟。 6TP7b|  
04r$>#E  
　　這首詩是1986年6月6日寫的，尚小蝶正好出生在那一年。而6月6日，則是她在“幽靈小溪”邊發現孟冰雨的書包的日子。 4k./(f2+  

lRh9j l  
　　又默念一遍這首叫《蝴蝶公墓》的詩，她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，很難說這首詩是好還是壞，本來詩歌就是難以評價的，完全是一種個人的主觀感覺。但她覺得這首詩裡，隱隱有種奇異的味道，特別是那些難懂的歷史名詞，讓人墜入某個巨大的迷宮…… 1+?^0%AC  
Z{?G.L*/  
　　蝴蝶公墓？

第30節：蟲(22) Ov<NsNX]  
V|\7')Qq  
　　忽然，一只大灰蛾飛到了台燈上。 O12eH  
vq34/c^  
　　蛾子固執地飛向光明，就算被台燈燙死也在所不惜。於是，她憐憫地關掉台燈，讓屋子沉入黑暗。 Cu6%h>@K$  
gv5*!eI  
　　6月10日上午8點30分 \d::l{VB  
I-OJVZ( V  
　　周六的上午。 >:lnt /N3  
cX3lt5  
　　她夢到了白露，或者可能是白霜？總之她已分不清這兩姐妹了。她們都身著飄飄的白衣，穿梭在黑夜的道路上，看到有車路過就招手攔車。尚小蝶自己開著一輛紅色的QQ（可現實中她根本就不會開車），在茫茫的夜路中迷失了方向——LOST。 Ar~"R4!  
;;&}5jc
V  
　　路邊出現了白露（霜）的臉，然後QQ停了下來，讓她坐到了副駕駛的位子上。小蝶繼續踩油門往前開，白露（霜）則怔怔地直視前方。終於，小蝶問道：“你要去哪裡？” $AHQmyg<  
\TU3rk&X  
　　白露（霜）回答：“蝴蝶公墓。”
tDU
wy
^j  
ID/F  
　　“怎麼走？” ?7{ H|sI
 
R:B^  
　　“跟我走。” =*Bl|;>6  
*2jK#9"MP  
　　白露（霜）的喉嚨腫了起來，裡面像卡了什麼東西，她艱難地吞咽著，高聲朗誦—— X.:]=,aGW  
Ewg:HX7<(  
　　“誰在城市的邊緣哭泣？誰走過黃泉路的晨曦？” DK}"b}Fvq  
;J7F J3n  
　　尚小蝶猛打方向盤，拐入一個更加荒涼的路口，同樣也如咒語般念念有詞： “是幽靈在編織地圖！魔鬼的棋盤已填滿棋子。” D= 7c(  
5ZBKRu  
　　就在嘴裡念叨著《蝴蝶公墓》詩句的同時，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——QQ和黑夜的道路都已不存在，白露（霜）也化為了灰燼。 F:aILx  
XVU2T5s}  
　　她正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，窗外依然下著綿綿的梅雨，一切都在生銹發霉。 3do)Vg4  
1)Zf 3Y8  
　　糟糕，錯過了半夜裡的世界杯開幕式！ }l=xiAF  
l#n,Fg3  
　　昨晚怎麼睡著的？她抓著自己的頭發想不起來。最近總這樣，記憶力越來越差。相信克林斯曼的德國隊能拿下哥斯達黎加的吧。 /&4U6a  
Z@r.pRr'  
　　屋裡嵌著面橢圓形的鏡子，鏡子清楚地照著自己的胎記，像丑陋的傷疤長在肩膀下。這個烙印從她出生那天就有了，為何美麗的媽媽會留給她這個東西？小時候每次洗澡都會拼命地擦，天真地要把胎記擦掉，直到把皮磨破了，才明白這個印記要跟隨自己一輩子。 9?k_y ZV  
#KO,~]k5|e  
　　光著腳走到枝繁葉茂的陽台，外面是霏霏的淫雨，再過兩個月瓊花就要開了。忽然腳底板有些異樣，低頭一看有條近七寸的大蜈蚣，血肉模糊地釘在地上——居然踩死了一只蜈蚣？因為家裡養花，有時也會鑽出蜈蚣八腳之類的，但從沒見過這麼大個頭的，估計修煉成蜈蚣精了吧。 NF? vg/{  
Dwzg/
F(  
　　聽說蜈蚣被踩死後是要報仇的，會不會變成可怕的東西找她算賬呢？小蝶用紙巾擦了擦腳底板，蹲下來歎聲哀悼：“蜈蚣啊蜈蚣，你別恨我，我不是故意的，對不起了。” dUsxvho  
,~._}E&9I  
　　說罷，她將蜈蚣屍體埋進了花盆。 _Zr.ba  
!^ _"~  
　　和爸爸一起沉默地吃完早餐，小蝶又回到自己房裡。 M8u<qj&<O  
)5 R=Z<  
　　她打開電腦上了S大的網站。內部BBS只有本校學生才可進入。她登錄生物系論壇，粗看了一遍帖子標題，主要都是專業課內容，還有些無聊的灌水帖。她把論壇翻到最早的一頁，再倒過來一頁頁往前翻。第七頁跳出一個紅色醒目的標題—— TjG4`:*y#m  
P67o{EdK  
　　沉痛悼念何娜同學香消玉殞 &ot/nQQ  
$.bBFWk  
　　發帖時間是2005年5月23日，車禍發生後不久。主帖只有標題，後面跟了許多悼念帖。有的帖圖送了鮮花，有的寫詩哀悼。還有人說這不是普通的車禍，而是一起可怕的靈異事件，因為據說有個女鬼坐上車，導致慘劇發生。 //aF5:Y#  
+U@<\kIF  
　　但有個帖子把矛頭對准了孟冰雨，質疑她為何只受了輕傷，而車上其他人非死即重傷？有人懷疑是孟冰雨做了手腳，或者她根本就撒謊了，要掩蓋某些秘密和陰謀。 SV(]9^nW  
M %Qt|@O  
　　尚小蝶又往前翻了一頁，看到了這樣一則帖子標題—— t2"FXTAq  
>+[&3u  
　　有誰知道孟冰雨在哪裡？ ()H:UvM=t  
T'~!9Q  
　　又一個帖子是—— c;'[W60  
bAx?&$  
　　緊急呼叫孟冰雨，請你盡快回到學校！ QMZ)-ty"  
QeK*j/  
　　類似的帖子有好幾個，大致都是說孟冰雨失蹤了。同學們最近一次看到她，是在2005年6月10日，之前幾天她的神情就不對，經常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。有人說她的失蹤和車禍有關，是何娜的靈魂把她帶走了。也有人干脆舉出電影《死神來了》，說孟冰雨早就該在車禍裡死了，就算僥幸逃過一劫，也躲不過最終厄運。

第31節：蟲(23) CH<E,Z C1T  
_H/8_[xk  
　　那些帖子越說越玄，直到今年寒假，依然有人提起孟冰雨的失蹤。BBS翻到第一頁，還是沒有孟冰雨的消息，小蝶索性下線關掉了電腦。 .e3+s*  
Q6r7.pk"SU  
　　寫字台上，靜靜地躺著孟冰雨的筆記本，真是“主人不知何處去，此地空余筆記本”。 2j&AiD  
R`~z0d.  
　　尚小蝶翻到簿子當中，用標尺畫出來的格子圖形，從黃泉一路到黃泉九路。 ~JH:EB:  
%?Ev|:i`@  
　　下面一頁又是英語課的筆記，整頁都爬滿了英文字母，但翻過去就變成中文了—— =*LS%WI  
mtj
h`  
　　我一定要找到“蝴蝶公墓”。
tmtT(  
Zg.&V  
　　但這絕非易事，撞車事件附近地形復雜，有工廠和居民區，也有建築工地和無人的荒野。要找到誰也沒見過的“蝴蝶公墓”，無異於大海撈針。 Qg<(u?7N  
(!zy{;g|  
　　於是，我上網在各種搜索引擎裡尋找，發現一個叫“蝴蝶公墓”的網站。不知道是誰創建了這個網站，網頁設計得非常奇怪，但看起來並沒有日常維護。這個網站最吸引我的是一張“蝴蝶公墓地圖”，上面彎彎曲曲畫了很多東西，實在看不出是在什麼地方，難道這就是發現“蝴蝶公墓”的鑰匙？ $-*!pRaVU  
>HS W]"k  
　　這頁到此為止。尚小蝶看著“地圖”兩個字，想起前兩天搜到的那個神秘網站，和孟冰雨說的“蝴蝶公墓”網站就是同一個吧，或許真的埋藏著破譯“蝴蝶公墓”的密碼？ <(-hx+^  
9,"L^W8"k  
　　對！白露也是因為這幅地圖——她知道姐姐白霜尋找過“蝴蝶公墓”，想必也早就在網上搜索過“蝴蝶公墓”，並發現了這個網站，也看到了這幅神秘的地圖。 RnDt)3  
+PuPO9jKO@  
　　為何別人都破譯不了，惟獨白露卻可以找到“蝴蝶公墓”呢？或許除了這幅地圖之外，還必須有其他的輔助手段，才能夠破譯“蝴蝶公墓”的密碼？ 9\DQ>V TQ  
_zwUE  
　　小蝶繼續看下一頁，卻變成了胡亂的塗鴉，整頁紙上畫著一個巨大的墳墓。翻過來才是孟冰雨的文字—— `{xNXH]@  
_> *jH'  
　　老天，今天我才知道，那晚上車的白衣女子“鬼美人”，竟然也是我們學校的研究生！她叫白霜——果然就如她那晚的裝束，一身白袍活像女鬼。 [`):s= FC  
M )2`+/4  
　　我的表姐也在S大讀中文系碩士，是她告訴了我白霜的情況。白霜是個很特別的女孩，一年四季都穿白衣，常常半夜裡在校園游蕩，被學生誤認作女鬼——大概我們學校很多鬧鬼傳聞都因此而來的吧。在白霜失蹤前一晚，她突然神經質地說要去“幽靈小溪”埋葬詩稿！子夜十二點，白霜帶著一把小鐵鏟出去了，第二天早上回來後神情很奇特，好像要去完成一件特別的任務。第二天，白霜就穿著一身白衣離開了校園，從此再也沒回來過。 mFZ?hOyP.  
_}En/V_  
　　白霜葬花？在“幽靈小溪”？ :B:"NyPA  
6 M*O{f
 
　　今晚，我要去那裡。 WpRc)g:  
PuZf/um  
　　後面空白了六七頁，小蝶還以為筆記到此為止了，再往後才翻到了文字—— ZKckAz\#  
2j[&=R/.  
　　昨晚，我去了“幽靈小溪”。 aW Y g
R  
!!? Mw  
　　在那夾竹桃盛開的河岸邊，有個地方草長得很低，底下的泥土也很松。於是我用鐵鏟挖了開來，果然發現了一個東西——鉛筆盒。 d|yAs5@  
}-6)gWe  
　　我打開鉛筆盒一看，裡面居然藏著一張詩稿，詩的題目是《蝴蝶公墓》！ CtSl  
K]0JC/R6(@  
　　這是打開“蝴蝶公墓”的鑰匙嗎？ `u&Zrdr,  
gjAIEI  
　　尚小蝶突然合上筆記本，仿佛也聞到了那股泥土味，從“幽靈小溪”邊噴湧而出，鑽進她的鼻孔和氣管，充斥於全身每一根毛細血管…… ixT:)|'i  
~'CE[G5  
　　手機鈴聲響了起來。 XUlS\CH@{  
Uh):b%bS;J  
　　電話裡傳來雙雙的聲音：“小蝶啊，告訴你一件事情，我也聽說‘蝴蝶公墓’了！” Ub* wuI  
uPl\I6k  
　　聽到雙雙嘴裡說出的這四個字，尚小蝶心底又是一驚。 |]X  
k<\$Oo
OZ  
　　雙雙繼續說：“昨晚，我們音樂社團聚餐，幾個學姐聊到了‘蝴蝶公墓’。她們神秘地說凡進入‘蝴蝶公墓’，只要在裡面許下一個願望，就一定會得到實現——但要付出生命的代價！” ]f({`&K5  
H "dJ6  
　　“生命的代價？” iB& 4>+N+  
!GNBDR
r  
　　陸雙雙的語氣異常肯定：“沒錯！三年前，我們學校有個校花，一心想要成為電影明星。知道‘蝴蝶公墓’的傳說後，她立志要找到那裡並許下心願。後來，據說她真的發現了‘蝴蝶公墓’。你猜後來怎麼樣了？” EG=Sl~ ~o  
:FTMmW,>'  
　　“她——死了？” D 'Zt  
07^iP>?  
　　“不，她很快交上了好運！在街上被電影公司的星探發現，推薦給了一位大導演。”雙雙說出了那個導演的名字——原來是家喻戶曉的大腕級人物，與張藝謀、李安、王家衛同一個級別，“大導演正為最新大片挑選女主角，一眼就相中了我們校花，准備把她捧成又一個‘什麼女郎’。幾個月後，校花去泰國普吉島參加拍攝。剛拍到一半，攝制組就碰上了印度洋大海嘯。其他人都平安無事，惟獨我們的校花不見了。至今活不見人，死不見屍！”

第32節：蟲(24) #a8B/-  
MfWyc_  
　　雙雙近乎神經質地在電話裡大叫了一聲，嚇得小蝶差點把手機掉在地上。尚小蝶不想再聽下去了：“我知道了，謝謝你。” (j3xAA  
suzZdkMA  
　　“聽說還有其他的事例，也是差不多的情況。對了，你想去‘蝴蝶公墓’嗎？” %YC_Se7  
uW}s)j.  
　　“我——”她卻一時語塞了。 :dQ B R  
G%W8S \  
　　“其實，我倒是挺想去‘蝴蝶公墓’的！第一個願望是讓秋水永遠和我在一起；第二個願望是讓我的小蝶永遠快樂。”雙雙嘻嘻笑了一聲，“好了，記得明天下午四點，我們在學校大門見哦，拜拜！” Z Z:}AQ  
>)M`IU[d^.  
　　掛斷電話，尚小蝶後背已是一身冷汗了。 T, )__h  
K8UP,f2  
　　幾分鍾過去，手機仍然抓在手裡。看了看存儲的短信，最近收到的一條，是昨天莊秋水發給她的。 #/<&*Pu5t  
?I~()]k5  
　　莊秋水——她還清晰地記得他胸口的體溫。 >^*+iEe  
M 4?ig}kh  
　　她顫抖著按下短信回復鍵，猶豫再三之後，打出了幾個漢字—— 5Ezw ~hn  
Pf\D-1gi  
　　你認識孟冰雨嗎？ Nbi.\  
k@
3Q|na  
　　深吸一口氣，閉上眼睛將這條短信發給了莊秋水。 ap+JQ@b  
Z*= $8 e@  
　　然後，小蝶就在房間裡坐臥不安了。現在是上午十點半，不知道人家起床了沒有？ `u teg=  
=aBctd:eX`  
　　忽然短信鈴聲響了。 ne_TIwfw-  
t~#zMUfac  
　　打開一看卻是條無聊的廣告，她馬上將其刪除打入了19層地獄。輕歎了口氣，躺回到床上，看著雨點打上窗玻璃…… 9E" vN  
:6Lx@  
　　十幾分鍾後，短信鈴聲又響了。 Yd=
>K HVD  
sEGO2xeI  
　　發件人是莊秋水。 [Q/TlOt5  
ov_j4j>6P  
　　尚小蝶心跳立時加快，但卻不敢馬上打開。先想象一番莊秋水的回答，是YES還是NO？ !FElW`F  
,l:ORoND  
　　但願不要失望，她打開了莊秋水的短信—— n T{3o;A  
D)m5  
　　我認識她的，問這個干嗎？ |6K+E6H  
Z:sg}  
　　看著莊秋水回復的短信，她的心跳更快了，也不知道該回答什麼才好。抓著手機呆坐了許久，心底好像正在兩軍交鋒。終於，手指的勇氣戰勝了大腦，她發出了這樣一條短信—— {_ i\f ]L  
1Y7Eajt-5  
　　我今天能見到你嗎？ iiS-9>]/  
P;qN(2L/=<  
　　6月10日晚上19點30分 =IQ5<;U3  
yl7&5)b#9  
　　尚小蝶准備出門了。 W"}M1 o  
lTV'J?8!-a  
　　她穿了條粉色的裙子，這是衣櫥裡最好看的衣服，是個有名的淑女裝品牌。又精心裝扮了自己一番，把所有家當都拿了出來。最後，她還戴上一對珍珠耳環，那是爸爸從國外旅游帶回來的。 !y@NAa0  
ZK@N5/H(  
　　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，依然還是那個傻瓜頭，臉上的粉刺絲毫沒有減退。僅有值得自豪的眼睛，也被厚厚的鏡片遮住了神采。她覺得自己這副打扮，更像躺在葬禮上的死人。於是她又恢復了老樣子，把裙子換成了工裝褲，耳環什麼的也都摘了下來。 lFV N07hG  
z6
jc8Z=O  
　　盡管難過得要哭出來，小蝶還是提前出門了，手裡提著莊秋水的傘。爸爸問她要去哪裡，她說和女同學一起去逛街。 o4K ~  
8o '_`{ba  
　　和莊秋水約在不遠處的蘇州河邊，晚上有很多市民去那休閒。過去不開心的時候，也常常走到河邊。看著漲潮的河水從眼皮底下流過，近得伸手就能摸到。 =E.t`x=  
[B qHx5Xz(  
　　這是她第一次單獨與男生見面，提前20分鍾就到了約定地點。雨停了，蘇州河水靜靜流淌。她倚著河邊的楊柳，看月亮穿破烏雲，慢慢爬上柳梢頭。 }dWq=)*  
-xEXN[\S  
　　八點整，莊秋水准時來到。他騎著一輛自行車，一身短打的運動裝，停在尚小蝶跟前。 ymx>i~>7J  
)ttUWy$w  
　　他跳下車微微一笑：“你也喜歡這裡啊？過去我讀中學的時候，經常到河邊來跑步。” N343qU  
C9n?@D;S  
　　“啊……是啊……” VcSVu  
XINu=N(g  
　　小蝶害羞地一笑，卻忘記了應該說什麼話了。
5qZ1FE  
'E/^8md>  
　　莊秋水的表情忽然嚴肅起來：“你怎麼知道孟冰雨的？” clL2k8VS  
G IT>L  
　　“因為……”她實在不是會說謊的人，只能胡亂編造了一個愚蠢的理由，“她是我在QQ上的好朋友，但一年前突然不聯系了。直到最近我才知道她的真名，聽說她失蹤了。” bzuEfFaL  
4W#vP
  
　　“嗯，到現在還杳無音信。” ER5gmmVP@p  
CF&6J$ZBgJ  
　　“她為什麼會失蹤？發生了什麼事？” vY${;#~|  
OwH81#   
　　莊秋水鎖起了眉頭：“你們是很好的網友嗎？干嗎這麼關心她？” YaKeq5%y  
gv)P]{%^  
　　“是很好的網友。” /H(? 2IHC  
jV>ra
CK_  
　　“如果是這樣的話，那你該比我更了解她。” j/r]wd"aUS  
ES.fOdx  
　　小蝶有些張口結舌了：“我們，我們只是在網上打打游戲，聊聊看了什麼書，喜歡什麼明星之類的。” bm?sbE  
(Pf+0,2  
　　“可據我所知，孟冰雨從不使用QQ或MSN的。” 7=TF.TW)  
k.vBj~xU  
　　一下子就穿幫了，這個拙劣的謊言讓小蝶無地自容。

第33節：蟲(25) 5NS[dQG5  
juka0/  
　　“算了，還是我告訴你吧。我和孟冰雨都是生物系的，我們的功課都算比較好，常代表班級去找老師什麼的。冰雨還偶然幫教授做實驗助手。她是個非常聰明的人，也是我們系最頂尖的高材生，教授非常器重她。” hbzC#@q  
a(kg/s  
　　聽到他這段對孟冰雨的誇獎，小蝶不禁羞愧地低下了頭。因為她在課堂上太不起眼了，至今也沒一個老師能叫對她的名字。 }XV+gyG=@  
5iz{op<$,  
　　“也許你已經聽說了，去年我們生物系發生過車禍。車上三女一男，何娜與孟冰雨都是我的同學。奇怪的是車上還有一個女生，是我們S大的中文系研究生。但何娜和孟冰雨都不認識那個女研究生。何娜死得很慘，據說頭都擠沒了，血肉橫飛。那個女研究生送到醫院後也死了。開車的男的頭部重傷，成了植物人。只有孟冰雨幾乎毫發無損。” #{?PbBE}  
p^%YBY#,H  
　　“她運氣真好。” -xSA  
wRcAX%n&  
　　“是啊，但自那之後她就心事重重了，也許是對車禍記憶的恐懼吧。她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，又神秘兮兮不告訴別人。她經常在上課時發呆，低著頭不知在寫什麼東西，和過去的孟冰雨簡直判若兩人。” TcjEcMw,  
?s\:hNNY  
　　小蝶試探著問道：“她還說過什麼話嗎？” b J=Jg ~&  
!;i`PPRwk  
　　“她說——”莊秋水咬著嘴唇想了片刻，“她說她要得到‘鬼美人’。” M dZ&A}S  
(l-tvk4Ln  
　　“鬼美人？”腦中剎那浮現起了那白衣女子，長長的黑發遮著臉龐，宛如畫皮美人。小蝶膽子越來越大了，審問似的說：“你最後一次見到她是什麼時候？” NdtB1b  
!sDh4jQ`  
　　“已經是去年的事了，好像是在校園裡，我看到孟冰雨急匆匆地走過，表情還很興奮。她的嘴唇一直在動，好像自言自語。我和她打招呼，她也沒理睬我。” Z:,U]Z(  
Vr6@>@SC  
　　月夜下的河邊小道，幾對情侶互相依偎著經過，小蝶尷尬地向外走了幾步。莊秋水追問道：“告訴我，為什麼要打聽孟冰雨的事？” !UG 7Uer  
zVXC1u9B  
　　“沒……沒什麼……我以後會告訴你的。” b$ve sJ  
10<x.8fSP  
　　“好吧，不勉強你回答。”他抬腕看了看手表，“我送你回家吧。” hU`wVy  
k9  "[H'  
　　她的臉立時就紅了，搖搖頭說：“不必了，我自己回去吧。對了，還有最後一個問題——你知道‘蝴蝶公墓’嗎？” Qy^1*j<@&  
?t/~lv  
　　“很抱歉，”他不耐煩地扭過頭，看著蘇州河水說，“我不知道！” R:e<W/P"  
'(f&P=[b  
　　小蝶不知該說什麼好了：“今天麻煩你了……那就，再見吧。” k9:{9wW  
MBt9SXM  
　　說罷她已經轉身了，忽然又回過頭說：“哦，還你的傘！”
"U!AlZ`g  
P3cRl']  
　　她把傘交到莊秋水手中，低下頭小跑著離開了。 //T>G_1  
{["\.ZS|  
　　月亮，又躲到雲朵裡去了。 N^HUijw<  
dx;Ysn0-  
　　6月10日晚上20點55分 _,xc[ 07  
<j&DK2u=i  
　　尚小蝶回到了家裡。 qfL~Wp2E;  

|]J>R  
　　她悄悄躲進房間，只覺得自己剛才真傻，不知道莊秋水是怎麼想的，大概在他眼裡她就是個丑小鴨，一個不會說話的傻丫頭，沒人要沒人理的像堆垃圾。 8P^ITL z%  
w[9|cgCY  
　　“你真傻！真傻！真傻！” tw^,G(  
;A|-n1e>Hc  
　　她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嚷道，然後走到窗簾後面，望著對面三樓黑暗中的窗戶。 }4Tc  
{;N,t]>8M  
　　英格蘭與巴拉圭的比賽開始了，雖然開著電視機，卻沒心思再看貝克漢姆了。 }Mf!-g  
^* J2'X38I  
　　小蝶坐到寫字台上，孟冰雨的筆記本還攤開著，正好是上午看到的那一頁，最後一行字是： 這是打開“蝴蝶公墓”的鑰匙嗎？ 
jT8#C=a7  
CK,7^U  
　　後面是生物系的專業課筆記，全是孢子植物之類的東西。翻過去是孟冰雨的話—— D2](da:]8)  
(eCJ;%%k  
　　我查到野生了！ 2 "Ecd  
\R|4( +]x  
　　他是80年代的詩人，野生是筆名，在S大讀書時已詩名遠播，與舒婷、北島、顧城等人齊名。代表作《幽靈小溪》曾在中國新詩界風靡一時，寫的就是隱藏在S大校園裡的那條小河。詩人畢業那年，人們在他筆下的“幽靈小溪”裡發現了他——法醫鑒定是溺水身亡。從此，“幽靈小溪”也漸漸成了這條小河的別稱。 8Eakif0CO  
.q `Hjmg<  
　　那一年，野生感到靈感枯竭，再也寫不出《幽靈小溪》那樣的作品了。為了獲得新的靈感，他居然找到了“蝴蝶公墓”！因此寫了一首叫《蝴蝶公墓》的詩。但大家都認為他喝醉了吹牛。也沒人看到過野生的《蝴蝶公墓》，詩稿還未發表，他就淹死在小河裡了。 ZAv,*5&<  
 Fy`(BF\  
　　《蝴蝶公墓》詩稿，怎麼會被“鬼美人”白霜埋葬了呢？

第34節：蟲(26) 5]n[]FW  
<F}_ /q1  
　　我通過表姐才搞明白——白霜在寫一篇關於80年代先鋒詩歌的論文，其中有關於野生的章節。白霜對他有濃厚的興趣，深入研究野生的詩歌和生平。一次偶然的機會，她發現了野生的手稿《蝴蝶公墓》，可證明野生確實去過那個神秘所在。也許野生還留下了其他線索，比如地圖之類的。 {DU`[:SQZg  
)3~{L;q
 
　　總之，白霜依靠他留下的東西，幸運地找到了蝴蝶公墓。然後，她把詩稿埋在“幽靈小溪”邊。好一個聰明機智的“鬼美人”。 {$R' WXVs  
POvP]G9'"  
　　老天保佑，我剛才發現詩稿的秘密了！“蝴蝶公墓”網站的神秘地圖也被我破譯了。 y^%
n'h{  
k Mu8"A z  
　　明天，就是明天——我要根據這些密碼的指示，按圖索驥前往黃泉路，去尋找我的蝴蝶公墓。 JBJhG<J  
'yL%3h _@  
　　我的蝴蝶公墓。  c|M6<}  
4:|S` jm  
　　我的鬼美人。 GH+r
?2<  
Zn ''_fjh  
　　“我的鬼美人？” S-k8jm  
\De{9v  
　　小蝶喃喃地念出了最後這一句。這是什麼意思呢？“鬼美人”不是研究生白霜嗎？難道還有其他“鬼美人”？天知道那是個什麼東西！ oW<5|FaN  
95YL]3V  
　　還有“蝴蝶公墓”網站裡的神秘地圖，孟冰雨究竟是怎麼破譯的？和詩稿又是什麼關系呢？尚小蝶想著想著，便打開電腦上線了。 byTh/H  
AQ_| :  
　　根據電腦裡儲存的歷史紀錄，她第三次進入了“蝴蝶公墓”網站。又是開頭的美女與骷髏的蝴蝶，再是首頁的“蝴蝶公墓”四個大字。點擊文字裡的“地獄與天堂”，進入“蝴蝶公墓地圖”。 "br,/Dk>MX  
w+yC)Rmz  
　　仔細地看著這幅神秘的地圖，尚小蝶始終不得其門而入，上面的線路實在太古怪了，根本聯想不到任何東西。 ]`kmjn  
S4G^z}{_  
　　“蝴蝶公墓”究竟在哪呢？ MhR:c7,  

ZaL.!g  
　　她先將地圖保存到“圖片收藏”裡，又帶著滿腹的疑惑，點擊了下面的十字架。 ?)u@Rf9>  
Vl:^>jTki  
　　網頁化作了“黃泉九路”的路牌，如果這張照片不是PS做出來的，那麼說明一定有這個路，可為什麼孟冰雨在筆記裡說沒有呢？ *q()f\  
#wV8X`g  
　　接著，她點擊“黃泉九路”路牌的圖片，屏幕上出現一道古老的大門，左右門板打開進入一個新的網頁。 fZ*+2T>  
O*0l+mop  
　　電腦喇叭裡響起奇異的旋律，在充滿靈氣的前奏之後，某個磁性的年輕女聲唱了起來。 <Dwar>
}  
M+w=O!dq  
　　瞬間，耳朵被輕刺了一下，天籟般的歌聲充滿了這個夜晚。她的心也一下子變得空靈安靜，怔怔地坐在電腦屏幕前，任音響慢慢占據耳膜，又漸漸擴散到全身每一寸肌膚。 h&--,A >  
w]]8dz  
　　就是這個女聲，前天凌晨夢到的那個女聲，她清晰地記得夢中的聲音—— jV4\A  
=~=*&I4Dp  
　　你在地底潛伏 y *fDwd~  
ie2WL\tR4  
　　我在人間等候 y#q?A,C@n
 
prTw'~(B  
　　你吐絲作繭自縛 U-R6xxPZ  
maXG:l|  
　　我望眼欲穿孤獨 q U]gj@R  
Bh;7C@dq  
　　柔和的歌聲帶有另一個時代的風味，似乎能融化整個夜晚。夢中的聲音化為了現實，抑或是此刻做了一個夢？ OoA|8!CFa  
_Em.
 
　　隨著婉轉的歌聲繼續，她的目光落到了屏幕上，神秘的大門裡露出黑暗的甬道，居然像電子游戲裡的畫面。甬道地上鋪著青色的石板，從拱頂上投下白色的月光，宛如古代陵墓的地宮般悠長。 %k'!Iq+  
v 8$>rwB  
　　這首歌持續了大約四分鍾，尚小蝶仔細地傾聽著每一句歌詞。她發現歌者的發聲並不標准，但又不是那種港台腔的感覺，而是一種更遙遠的異域風情。難以言述，又充滿震撼力，隨著甬道的畫面不斷向前，仿佛自己正走在地底，前往無邊無際的地宮深處…… 4`!Z$k t  
Sgp;@4`M  
　　音樂終於結束了，甬道也自然地走到了盡頭，屏幕上出現了一道緊閉的大門。 k3)dEH1z  
Yy)tmq  
　　大門上寫著一行字—— . r[Hu40p  
:9^;Qv*  
　　既是地獄，又是天堂。人人都想進入，但人人都不敢進入。 gqu?o&>9  
d` jjGEj  
　　這句話就像哲學課的作業。 0@H|n^Md#  
MLRK74D  
　　她重新找到了鼠標，點開了這道地下大門。 ">y%iE  

T>R0T{A  
　　就在大門開啟的剎那，電腦屏幕突然一片漆黑，小蝶還以為走進了更深的地洞，卻發現電腦完全沒有反應了。 wtH? [>S;)  
`C$:Yf]%nG  
　　隨即，屏幕又到了WINDOWS啟動的畫面，原來剛才是突然死機重啟了。她怎麼也想不明白，怎麼會突然死機的呢？焦急地等待了兩分鍾，電腦又進入了桌面狀態，幸好並沒有什麼異常。 L$IQuy
 
Q\ U:~g3  
　　她重新上線要進入“蝴蝶公墓”網站，但首頁無論如何也打不開了。又重新試了試其他網站，都能很順利地打開的，網絡傳輸也完全沒有問題。難道是對方服務器突然出事了？小蝶又使用瀏覽器的歷史記錄，試圖進入“蝴蝶公墓”網站的其他部分，但依然是徒勞無功。這個奇異的網站就像被施了魔咒，掛上了一副牢固的大鎖，任何人都不能再進去了。

第35節：蟲(27) `"&da#N]  
<xgTS[k  
　　尚小蝶終於放棄了，她無奈地關掉電腦，又拿起了孟冰雨的筆記本。 G-?d3n  
A7%:05  
　　剛才讀到了“我的鬼美人”，已經是整個筆記本的後半部分了，後面又空了許多頁。她一直翻到最後一頁，又看到了血紅色的毛筆字—— v(EEG/~  
+(C6#R<LI  
　　我從蝴蝶公墓回來了 G|( ]bvJ?  
Bh=u|8yxc  
　　我找到了鬼美人 fp[|M  
,]+z)   
　　謝天謝地 Y0_),OaY  
ZE2$I^DY-  
　　我成功了 20Z8HwQi  
a^=-Mp  
　　6月11日清晨7點55分 AO=h 23ZI  
K)\M5id]  
　　尚小蝶的世界仍然是深夜。 IGtl\b=  
= Wu *+paQ  
　　月明星稀，烏鵲南飛，繞樹三匝，無枝可依。 =u+d_'P7-R  
_g~qu [1  
　　她看到了那棵大樹，在月光下淒慘地矗立著，腳下是松動而骯髒的泥土。她看了看頭頂，除了月亮以外，還有一棟高大殘破的房子。奇怪的是她並非要到房子裡去，而是背朝著房子大門，像是剛從那裡面出來。 sIK;x]Q)  
1$%V{4bJ  
　　自己是如何到這裡來的，又是如何從這棟大房子裡走出來的，尚小蝶完全是一無所知。只知道在此時此刻她來到了此地，頭頂懸掛著此月，腳下踩踏著此土，眼前呈現著此景—— J,AR5@)1  
> 3&: 5  
　　墓地。 .R9IL-3fO  
A9kzq_3  
　　小蝶的眼前是一大片墓地，許多棺材隱隱露出地面，鬼火正在地底閃爍著。正當她猶豫著要穿過墓地時，身後卻隱隱響起了某種歌聲。 4Qo]nre!  
<K8\n^i~c  
　　又是那個女子的清唱，聲調柔和優美，在暗夜裡傳出去很遠很遠。是的，她又聽清楚歌詞了： “你在地底潛伏/我在人間等候/你吐絲作繭自縛/我望眼欲穿孤獨……” WC|.g,9#  
72oF,42y  
　　幽靈的歌聲在為她送行？小蝶緩緩踏入墳場，每走一步都在顫抖，每一寸土地下都埋著枯骨。 =9"W@n[>W  
\'CDRr "uw  
　　忽然，身後又響起一種奇怪的聲音，有某個東西漸漸靠近了她。冷冷的風從後脖子襲來，又從她的衣領裡鑽進去，撫遍了她全身。 C\di7z:  
x}Aw)QCh+r  
　　想要拼命地喊出來，但嘴裡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。想要撒開腿往前跑，腳下卻怎麼也動不了。 T`Mf]s)*  
av$/Om:  
　　終於——摸到她身上了。 ?_Q/}@`  
;uW}`Q
<  
　　那是一只冰涼的手，輕輕搭在小蝶的肩頭。 "Q?k'^@  
5JLu2P  
　　她渾身顫栗著回過頭來，在見到那張臉之前，整個人卻倒在地上。 $`-4Ax4%  
U )l,'y2  
　　於是，尚小蝶睜開了眼睛。 R8T]2?Q1  
k31I ysh  
　　她發現自己正躺在地板上，又是一個可怕的噩夢。 A _XhuQB;d  
kjtjw1\o  
　　夢的歌聲卻是在“蝴蝶公墓”網站裡聽到的，難道那就是“蝴蝶公墓”嗎？ ea~:}!-P  
)I$q5%q8  
　　柔和的天光灑遍房間，小蝶的臉側貼著地板，雙手與雙腳伸開，看著傾斜的世界。現在的樣子適合在恐怖片裡扮演死屍。幸好沒有著涼，仰頭看著牆角，笛子像箭矢扎入視線。 9$|Gfyv  
FDv+*sZ  
　　這不是荒村的笛子。 ,I_^IitN  
YJl("MZ  
　　笛子表面塗著暗黃色的漆，並用深棕色絲線纏繞著。在靠近吹孔的那端，刻著一只翩然欲飛的蝴蝶。 V`7FKL@"  
WN_pd%m  
　　小蝶伸手取下笛子，溫柔地撫在手心。竟能聞到蘆葦的氣味，這是笛膜的原料。這支笛子從小時候就跟著她，是她童年惟一引以為傲的特長。 I<8sI%,s  
8G5m{XTS(  
　　她將笛孔貼在唇上，氣息緩緩送入笛管。笛膜微微地顫動，發出了幾個悅耳的聲調。她深深吸了口氣，幽幽地吹了起來。 jMN[J|us51  
gF5a5T,  
　　音波剎那從笛孔沖出，宛如無數林間小鳥。清晨的笛聲有很強的穿透力，一直飛越到南唐的宮殿——無言獨上西樓，月如鉤。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。 剪不斷，理還亂，是離愁。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。 * C6a?]  
CBD6bl|A  
　　這是李後主的詞，詞牌名《相見歡》，後來被鄧麗君翻唱了。初中時偶然聽到這支曲子，便喜歡得不得了。記得高中的暑期，每逢傍晚她就會躲到窗簾後面，偷偷吹響這支曲子。 d R]Q$CJ  
|R#"Th6mH!  
　　突然房門打開，爸爸走進來大聲道：“別吹了！” hweaGL t0  
'^FGc  
　　小蝶的笛聲戛然而止，她躲進牆角低下頭來。 _Jt 2YZdA  
K.z64/H:  
　　爸爸發脾氣了：“大清早吹什麼破笛子？星期天鄰居們都睡得晚，你要把整幢樓都吵醒啊？再敢吹我就把它給扔了！” I~9hx*!%%  
y:vxE8$Q  
　　“不！”小蝶緊緊護住了笛子，將它牢牢地裹在胸前，“你不可以碰它！這是我媽媽留給我的笛子……媽媽留給我的……” NM6Teu_
  
Q]w&N30  
　　聽到“媽媽”這兩個字，爸爸的表情也緩和了下來，眼神裡也藏著幾分難受。他上來摸摸女兒的頭發說：“對不起，寶貝。” yT#{UA^  

v!FMs<  
　　尚小蝶不再說話了，只是癡癡地抱著笛子，仿佛抱著媽媽的手。 W!"}E%zx  
S9>0t0  
　　爸爸傷心地搖搖頭，退出了女兒的房間。

第36節：蟲(28) -#Z bR  
PGARXw+  
　她慢慢抬起頭來，目光突然變得冰涼。她看著攤在寫字台上的本子，孟冰雨筆記的最後一頁—— ZZ.m(ATR  
@j4U^"_QB  
　　蝴蝶公墓。 =07]z@s  
XbZ*&  
　　沒錯，它正在召喚著她，通過那神秘的網站，通過天籟般的歌聲，通過每夜造訪的夢境！ ( &frUQm  
w1|A5q'M  
　　“蝴蝶公墓”不停地呼喚著尚小蝶，她不能抗拒，也無法抗拒。 !xKJE:4/,m  
4ON_$FUe  
　　她用力地喘息了幾下，又打開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。 I6s3+x;O  
H-xFiF  
　　“圖片收藏”裡已經有那幅“蝴蝶公墓地圖”了。此刻，這幅神秘的地圖，如迷宮呈現在屏幕上。說不清是哪個年代的，更看不出是哪個地方。 >Z;jY*  
Cua%1]"4w  
　　小蝶仔細回想了孟冰雨的筆記，也許只有野生的詩稿，才能幫助她破譯這幅地圖。 U7DC x=B  
;_(PVo  
　　於是，小蝶又拿出了《蝴蝶公墓》舊詩稿，從頭到尾仔細地讀了一遍： p*8-W(u)  
-dO
'~all  
　　誰在城市的邊緣哭泣 B=@ jWz"  
2EK
%N'H  
　　誰走過黃泉路的晨曦 zP;cTF(C  
3J=Y9 }  
　　是幽靈在編織地圖 ,= &B28Qe)  
?9X&tK)E-  
　　魔鬼的棋盤已填滿棋子 Go&D[#
 
D>!6,m2  
　　對啊，整部詩稿的開頭四行，已明確了“蝴蝶公墓”的大致方位——“城市的邊緣哭泣”，應該是在市郊接合部的位置，也就是孟冰雨他們出車禍的地方。“黃泉路的晨曦”，雖然她不知道有沒有“黃泉路”，但視頻裡確實出現過那個地方，“晨曦”大概就是野生造訪的時間吧。 thqS*I'#g  
gXH[$guf  
　　詩稿第三行“是幽靈在編織地圖”，再看看電腦屏幕上的“蝴蝶公墓地圖”，這分明就不是人畫的圖，而是出自女妖或幽靈的手筆吧。第四行“魔鬼的棋盤已填滿棋子”——“棋盤”代表什麼？目光落到了地圖左下角，有片直線縱橫交錯的方格，看起來正與棋盤一樣。裡面畫滿了各種奇異的符號，有鮮花、骷髏、十字、大叉、五角等等，不正像棋盤上的棋子嗎？ ,o7hk{fR*  
w?,M}=vg  
　　這種棋盤狀的格局，如果放到現代地圖上，正是經緯線縱橫交錯的布局——經緯？ 0K-*WQ*#9  
Z^ 9/v  
　　小蝶剎那想到了那個路名： 經緯三路！ i#%a-I:
M  
& ``d  
　　正是孟冰雨他們發生車禍、“鬼美人”白霜香消玉殞的這條路，難道“蝴蝶公墓地圖”上的這個角落，就是野生詩稿中所寫的“黃泉路”？ QQpP#F|w  
 x5Z-{"  
　　對，撞車視頻裡“黃泉九路”的路牌，也一定在那個位置附近，也許“經緯三路”就是“黃泉九路”？ 5 eA8niq#  
/S\cU`ZVe  
　　她知道最近這十幾年來，隨著城市范圍不斷擴大，許多郊區和工業區的路名都有變化，今天的路名大多是後來才命名的，也許“黃泉九路”就是這條路過去的名字，而那個老路牌由於某種疏忽，一直沒有被拆掉而留在偏僻的角落，所以孟冰雨後來再也找不到這條路了？ 1[*{(e  
P(>(
K{v  
　　沒錯，“蝴蝶公墓”就在這條“經緯三路”附近！ -OYDe@Wb]  
e62Dx#IY  
　　尚小蝶又念出了詩稿第五到第八行—— / V?H4z[G  
=]>NDWqpHN  
　　即將沉沒的船只 6UE(f@  
Kwhdu<6  
　　是否看見黑夜中的海岬 V >,Z-&.%  
oy<
J6  
　　波塞冬孤獨的燈塔 a0*2) uL}  
 pAu72O?  
　　正在時光的折磨下銹蝕 1KYN>s:  
F #{gf
h  
　　這四句話是什麼意思呢？是描寫海邊的情景？一艘迷航的船只靠近海岸，或許它已駛入了危機四伏的暗礁群，稍有不慎就會觸礁沉沒。此刻惟一能解救它的，就是海岬上的燈塔，為航船照亮正確的方向！  j4R 4H;  
|fHB[ W#  
　　忽然，小蝶感覺自己就像一艘暗礁邊的小舟，在狂風暴雨中迷失了方向，隨時都可能撞得粉身碎骨。她確實需要一座燈塔，幫助自己找到正確的航線，去發現黑暗迷霧中的“蝴蝶公墓”——她一下子就明白了，“燈塔”不就是航海的坐標嗎？既是指引航行方向的坐標，也是指引人們尋找“蝴蝶公墓”的坐標。只要能找到這座“燈塔”，就可以順籐摸瓜發現“蝴蝶公墓”！ FhIqy %X  
cW``M.d'F  
　　地圖上是否有這樣的坐標？ dP>w/$C}  
= zl=SLe  
　　她趕緊仔細看著屏幕，“蝴蝶公墓地圖”左下角的“棋盤”上，那些密密麻麻的符號裡，有一個正好畫著燈塔的形狀！ QI_59f>  
p$k\m| t  
　　對，這裡正是發現“蝴蝶公墓”的坐標！ rQP"Y[  
b8f+,2Tk  
　　小蝶立刻找出了現在的本市地圖，這是爸爸學駕駛時買的最新版，根據地圖反面上的路名索引，她很容易找到了“經緯三路”的位置。這裡有“經緯一路”直到“經緯九路”的九條路，同樣在地圖上呈現出棋盤狀，正好與“蝴蝶公墓地圖”上的這個角落相一致。 B/"2.,  
|8)Xc=Hz  
　　波塞冬孤獨的燈塔

第37節：蟲(29) n B5Am^bP  

P=H+ #  
　　這就是破譯“蝴蝶公墓”位置的密碼？ T ^JuZG  
,PWj_}|L[  
　　6月11日下午14點25分 k*-N
sNPw$  
d \>2  
　　她已做好了一切准備。 :Y)to/h
 
+ySY>`1k~  
　　書包裡藏著媽媽留給她的笛子，孟冰雨的筆記本，打印出來的“蝴蝶公墓地圖”，《蝴蝶公墓》詩稿（她特意抄了一稿在家備份）。還有一張最新版的本市地圖，一支手電筒，一副帆布手套，一瓶礦泉水，甚至還有一個小指南針——全副武裝像去野外探險。 c#b:3dXx9  
B(l-}|m_  
　　出門前手機充足了電，為防下雨又帶了一把小傘。爸爸問她去哪裡，她冷冷地回答：“我回學校去。” tLc El'Eo  
$gp!w8h  
　　尚小蝶說罷走出了房門。 v&3O&y/1v  
&C-;Sa4  
　　她的目標是——蝴蝶公墓。 z#<P}}  
%d: A`7x  
　　中午已查好路線了，她坐上一輛開往西郊的公交車。透過車窗看著陰郁的天空，果然雨點落了下來，眼前的城市變得灰蒙蒙的。她靜靜地坐在靠窗座位上，腦子裡一片空白。就像無家可歸的孩子，坐在一張漂流的木筏上，任洋流將自己帶向天涯海角。 xfSG~csoz  
HBLWOQab  
　　五十分鍾後，公車在經緯三路停了下來。尚小蝶幾乎已睡著了，聽到報站才從座位上彈起來，飛快地跑下車門。 v@G4G*x\  
he)ulB  
　　這就是經緯三路，她撐起傘眺望四周。遠處可以看到幾棟高樓，但天際線被雨霧蒙住了。馬路這邊是一個外資企業的工廠，許多集裝箱卡車進進出出。馬路對面一片荒野，剛剛拆除了很多房子，地上滿是瓦礫和廢墟，一些拾荒者搭起了小窩棚。 S*%iiD)  
Pd
Y>#Cyh  
　　尚小蝶拿出打印好的神秘地圖，在左下角那棋盤狀的方格裡，有一個燈塔的標記。又對照著新版的地圖，這個位置需要繼續往前走兩個路口。她又看看指南針的方向，不需要其他交通工具了，只要信任自己的雙腿就行。中學時體育項目惟一好的就是長跑，所以走路是最不害怕的。 {4ptu~8  
r9ke,7?  
　　一直往前走了幾百米，但始終都未出現“黃泉九路”的路牌，怪不得孟冰雨也沒有找到過啊。再仔細看看地圖，那座“燈塔”似乎在一條分岔的線上。再仔細看著新版地圖，卻沒有標出這條分岔。 r@T| e  
YDiN^q7  
　　根據野生詩稿的第六行“是否看見黑夜中的海岬”——這句話是否另有所指呢？繼續向前走了幾步，忽然看到旁邊有個工廠的大門，裡面早已經殘破不堪了，只剩下一條雜草叢生的荒路，許多車子把這裡當做臨時停車場。大門上掛著一塊幾乎剝落的牌子——“海角燈泡廠”。 \Kd7dK9&]  
6T^lS^  
　　小蝶覺得這個廠名很奇怪，又反復默念了幾遍，忽然茅塞頓開了：“海角”就是海岬嘛！而“燈泡”明擺著和“燈塔”是一個意思嘛！ ] mj v;C  
nR8]@cC  
　　“黑夜中的海岬” “波塞冬孤獨的燈塔”=“海角燈泡廠”！  }sMW3'V  
Kla
:e[{  
　　密碼詩與地圖還有實地環境完全相匹配，“蝴蝶公墓”的鑰匙終於抓在她手上了。 Ohl} X 1  
=8{*@>CX  
　　她興奮地跑進了工廠大門，其實這家工廠早就被拆光了。沿著廠裡的路走了數百米，一直走到工廠的後門，才看到了那塊孤獨的路牌。 LCQkgRs}~{  
yBz>0I3  
　　“黃泉九路” Z|^MGyn  
2H&{1f\Bf  
　　尚小蝶揉了揉眼睛，這回不再是夢境或幻覺了，“黃泉九路”四個字如此真實，像雕塑般矗立在荒草叢中。淒風苦雨正落在它的身上，等待第N個不速之客的造訪。 gwQvao  
 F(CRq`  
　　這也是“蝴蝶公墓”網站裡的那個路牌，幾乎彎曲變形的鐵桿子，牌子上早已銹跡斑斑，在風吹雨淋中苟延殘喘著。 GYgWf1$8_D  
K="I<bK  
　　她念出了野生詩稿的第七、八行—— wsg//Ec]  
/BzA(Ic/  
　　波塞冬孤獨的燈塔 PO ko]@~!i  
U($^E}I2(  
　　正在時光的折磨下銹蝕 k)E;(
 
K[?R[  
　　“波塞冬”是古希臘神話裡的海神，他的燈塔無疑就是眼前“黃泉九路”的路牌，“正在時光的折磨下銹蝕”不正是銹跡斑斑的路牌寫照嗎？ Mn"/#tXL-  
0~xaUM`  
　　小蝶推測這裡本來叫“黃泉九路”的，後來因為工業區的改造等原因，路面換成了現在的“經緯三路”，而這塊路牌由於種種原因，還保留在這個工廠裡面，就成了發現“蝴蝶公墓”的燈塔坐標了。 @ t@|q  
<`JG>H*B6  
　　一年前的那個雨夜，孟冰雨他們的車子，因迷路而誤入了這家工廠大門。可能當時天太黑了，司機還以為這是一條馬路了，當他要從這個後門開出去時，意外地見到了這塊路牌。這就是撞車視頻裡出現“黃泉九路”的原因！ #J+\DhDEPO  
J1-
):3A  
　　再看《蝴蝶公墓》詩稿中間的幾行—— X^in};&d  
U5rxt^  
k.Zll,s  
第38節：蟲(30) $T*KaX\{B  
P`sN&Y~m  
　　最後的光芒射破夜空 g)M#{"H  
9kd.j@C  
　　照亮傑裡科第九大道 1P
U*:58[  
v:P!(`sF  
　　聽女巫在海底呻吟 silp<13HN  
7l}~4dm2J  
　　筆直！筆直！筆直！ DN|vz}s  
SY6r 8RK  
　　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？小蝶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個情報員，正在破譯一封絕密電報中隱藏的密碼。 @+0V& jc  
4GTrI@}3  
　　“最後的光芒”顯然是指“燈塔”發出的光，“照亮傑裡科第九大道”又是什麼意思呢？“傑裡科”是今天巴勒斯坦的一個城市，在《聖經》的時代就多有記載，“傑裡科大道”正通耶路撒冷，那“第九大道”或許就是“黃泉九路”？ luF#OPC  
s<{GpWT8  
　　再看“聽女巫在海底呻吟”，大概就是某種靈異的指示，“筆直！筆直！筆直！”——這既是“女巫”給我們的暗示，也是“燈塔”光芒照射的方向。 wU0K3qZL
 
s1@@o#r  
　　於是，尚小蝶按照這個指示出發了——從“燈塔”也就是“黃泉九路”路牌，走出工廠後門筆直往前，穿過一條空曠寂靜的馬路，前面又是一條筆直的道路。 2$ VTu+  
f)tc4iV  
　　筆直！筆直！筆直！ ,'-?:`hP'  
kt<@H11  
　　女巫正在向她召喚。 ")\ *2d  
S%V%!803!  
　　尚小蝶再也無所畏懼了，撐著傘徑直向前而去。路邊不是廠房就是工地，幾乎沒什麼商店，也看不到幾個行人。人行道上坑坑窪窪，小心地繞過幾個水塘，仿佛走在另一個星球上。 Qrz*Lvle h  
(qk5f`O  
　　越往前走越荒涼，現在幾乎已渺無人煙了。小蝶加快了腳步，必須在天黑前找到目的地。突然，短信鈴聲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。 14u^[M"U  
-$tCF>,  
　　原來是雙雙發來的短信—— [5LMt*Y  
t!savp  
　　喂，你在哪裡？我們不是說好了下午四點在學校門口見的嗎？ q5gP~*?  
lDU#7\5.  
　　6月11日下午16點30分 #]5)]LF1q  
&O{t
^D)F  
　　“這個WOW又跑哪兒去了？” &`sR){R  
agTK=  
　　陸雙雙放下手機，站在S大的校門口，焦慮地向四周張望。正好看見莊秋水背著大包，撐著傘跑過來了，她趕緊向前揮了揮手。 a?\ `  
~6fRS2u  
　　莊秋水走過來疑惑地問：“你怎麼站在這裡？等人嗎？” /~"AG l.  
%rFllb7  
　　“是啊，說好了四點鍾和尚小蝶在這會合的，但等了半個鍾頭也沒見她蹤影。” V"U~Q=`K  
p(7c 33SyF  
　　“你給她打電話了嗎？” Q 5T(nEA  
DUPmq!A  
　　“剛發了短信問她。”雙雙歎了一口氣，退到校門裡的屋簷底下，“誰讓小蝶是我最好的朋友呢。但她總是讓我不放心，特別是最近一直悶悶不樂的。” k^yy$^=<  
Q^kMCrp
 
　　莊秋水眉頭立即跳了一下，他本想說昨天和小蝶見過面了，但怕引起雙雙的誤會，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。他只能試著問：“她到底發生什麼了？你一定知道的。” (77Dif0)'  
TQ2i{e
 
　　“啊，這個——”雙雙忽然想起答應過小蝶要保密的，“這個我也不清楚啊。” %SFw~%@3&~  
6<Be#Y]b  
　　這時她的短信鈴聲響起來了，雙雙低頭一看：“是小蝶回的！” ?bCTLt7k  
iQ0&W0D]  
　　然後雙雙念出了小蝶回的短信—— b`?M9
f5  
t3M0La&  
　　對不起，我在黃泉路 ^zkd{ov  
@+Pf[J41  
　　陸雙雙讀完這條短信，兩只手都抖了：“黃泉路？天哪！那不就是死了嗎？” ur` V{9g  
s!=!A  
　　“給我看！”莊秋水馬上接過她的手機，神情也緊張了起來，“不可能，這不可能！” %0Vc\M@"G  
6vZt43"m?\  
　　“小蝶死了嗎？這是幽靈發來的短信嗎？” _qk9o  
SaTEZ.  
　　莊秋水搖搖頭：“不，也許她真的找到了——趕快打電話吧！” =1_jaDp  
Q,O]x#  
　　雙雙點點頭，顫抖著撥打了小蝶的號碼。 s>V*=#L  
8Q+TE;  
　　鈴聲響了好久，才聽到小蝶有氣無力的聲音： :nTkg[49pJ  
*Y^5M"AB_  
　　“喂……” CVi<~7Am\  
l!Nvn$hm  
　　6月11日下午16點40分 EsS!07fAM:  
xDNw/'  
　　黃泉路。 1.xw'i  
WJP`0f3  
　　尚小蝶接到了陸雙雙的電話，只聽到電話那頭焦急地說：“WOW，你到底在哪裡啊？” #0xm3rFy4  
s'_$j$1  
　　“我不是回復你了嗎？黃泉路。” mn,=V[f  
xU: PhhS  
　　電話裡似乎還有男人聲音，接著是雙雙顫抖的話：“你快回來吧，千萬別留在那個地方！” I(F1S,7  
`<bCq\+`  
　　“不，我很快就要找到蝴蝶公墓了。” >2*6qx>V  
N7%=K9  
　　那頭傳來更強烈的恐懼：“你說什麼？不是開玩笑吧？” Pau&4h0  
cM|af#o  
　　小蝶的聲音異常冷靜：“雙雙，我從不騙你。” Di]Iy  
ZD iW72&Q  
　　“你別嚇我啊WOW，那個地方是絕對不能去的！” !<JG&9ODP  
O7E;W| ]  
　　“放心，親愛的，我會平安歸來的。” q|m#IVc  
=r= ^bNO  
　　她就像去超市買瓶酸奶般鎮定。電話裡繼續傳來雙雙的叫嚷，但小蝶已把手機掛斷了。 tauP1&%oH{  
ZzSJm+&'  
　　深深吸了一口氣，黃泉路上彌漫著荒涼的氣味，在這霏霏的小雨中愈加朦朧。 )3d:S*ly  
Yf%[6Y{  
　　筆直向前——又一個十字路口了，如一道溪流障礙，她輕松地涉渡了過去。

第39節：蟲(31) hwG||;&/H  
4{1c7g  
　　她知道自己就快要到了，左邊是個建築工地，幾棟樓房的基礎已經打起來了。馬路對面則是一道高大厚實的圍牆，不知牆裡有什麼東西。 +K @J*W 1  
Vz+=ZK r5  
　　手機又響了起來，小蝶任憑鈴聲響著而不接。她知道是雙雙打來的電話，但既然已到了這，那就不可能再走回頭路了。 t2`X!`  
P
<g|y4h  
　　尚小蝶一路繼續向前走，直到前方出現一條河堤，攔住了她的去路。 `3H?*\<(
 
\ltErd-  
　　她的蘇州河。 Qt)7m
f  
X,Q6  
　　這時她低頭看了看《蝴蝶公墓》詩稿，第十三、十四行—— (W{rv6cq  
S@l a.0HDA  
　　但不要渡過姑蘇城外的小溪 f^>lObvd  
rmAP&Gw I  
　　1999在耳邊呼吸 F\YcSDM  
M?:f^  
　　小蝶又默念了一遍：“姑蘇城外的小溪？” mDe+ M{/  
\^^hG5f  
　　雖然，蘇州河以橫穿上海市區而聞名，但顧名思義是發源於蘇州的河流。蘇州古稱“姑蘇”，“姑蘇城外的小溪”自然就是這條蘇州河了！ P,LXZ  
xw/h~:NT  
　　“但不要渡過姑蘇城外的小溪”，意思就是當你走到蘇州河邊，就請停下不要再過河了。 O=9VX  
l)2HHu<  
　　雨幾乎要停了，烏雲下河水緩緩流淌。對岸也是大片的空地，幾公裡外才是一些住宅樓房。高漲的潮水幾乎與地面平行，河底泥土的芬芳撲面而來。這條古老的河來自蘇州太湖，將要流入黃浦江匯入長江口，直到被太平洋的怒濤擁抱。 jn#N7%{Mk  
!F}J+N=}  
　　那麼“1999在耳邊呼吸”呢？ P"[l86:  
Vf\?^h(tP  
　　尚小蝶隔著馬路向右側眺望。高大的圍牆在蘇州河邊斷裂，緊靠河堤開著一個邊門。 Bwi[qw  
lFzQG:k@  
　　沿著河堤穿過馬路，她來到那道破舊的邊門前。門口掛著塊生銹的路牌—— A,A-5l<h]?  
t8wz'[z  
　　經緯九路1999號 vX!dMJa0  
1&>nL`E[3  
　　1999！  Cq~ah  
kcZ;SYosj  
　　心被重擊了一下，本以為詩稿裡的“1999”指的是1999年，沒想到卻是這個門牌號碼！ WhVmycdv  
(J?}eb;>n  
　　是的，經緯九路1999號正在耳邊呼吸。 M<|~MR  
lpX p)r+  
　　蘇州河，1999號，完全與《蝴蝶公墓》詩稿裡的描述相同。 vVv
t ]h  
n?ZH2dI\0  
　　邊門用鐵柵欄封了起來。但有一處柵欄露出缺口，正好可容一個人彎腰鑽進去。尚小蝶把背包扔進門裡，蜷縮身體鑽了進去。 VNh,pQ(  
=G3J.S*Riy  
　　門裡是一大片瓦礫荒野，她把雨傘收進包裡，一步一頓向前走去。左手是蘇州河的堤岸，黃昏時河風漫漫卷來。四周是如此寂靜，仿佛一下子脫離了城市，來到某個考古遺址。 uk> /Il  
Aj)<8  
　　這裡原來是個工廠，蘇州河邊正好水運便利，貨物可以直接從碼頭卸下。現在廠房差不多都拆光了，只留下些殘垣斷壁。一根高聳十幾米的煙囪，還孤零零地矗立在蘇州河邊，象征著一個已經逝去的工業文明時代。 2+G:04eS,e  
Qe=Q8c
T  
　　面對這滿目瘡痍的情景，小蝶念出了詩稿的第十五、十六行—— |SXMu_w  
;V}FbWz^v6  
　　機器與馬達將我們吞噬 7;#dX~>@{  
9"u@<]  
　　黑色煙霧飄出神的手指 \t~u :D  
wW)&Px n  
　　雖然沒看到“機器與馬達”，但考慮到這首詩是1986年所寫，當時這座工廠裡面，一定有很多這種機器設備。那麼“黑色煙霧飄出神的手指”呢？聽起來好像某種宗教的密碼。 2w.9Q (Sn  
'c+qBSDA  
　　“黑色煙霧”？尚小蝶抬頭看到了那根煙囪——是啊，當年這煙囪不是每天噴放著黑色煙霧嗎？至於“神的手指”也迎刃而解了，高大的煙囪直指雲霄，不就象征著“神的手指”嗎？ 5 /eS1NJ@  
~IN$hKg^  
　　詩稿中的這兩句密碼，無疑是在描述這家工廠，特別是那根高高的煙囪，就是最明顯的坐標點。 H)}1
xQ{3F  
ch2e#Jf8  
　　看來她已離“蝴蝶公墓”越來越近了！ 7{/:,  
z$im4'\c  
　　但前方只剩下荒煙蔓草，亂石瓦礫，空無一人，就算是條壯漢也未必敢單獨進入。尚小蝶仔細地環視四周，忽然在右側的野草叢中，發現了一條小徑。 4Hd@U&E  
U"R.!=v  
　　所謂小徑，也只能容一人走過而已。兩邊全是一米多高的草叢，好似走進北方的青紗帳。地圖已完全沒用了，只能靠指南針辨認方向，朝東南方向走去。 S:GUR6g8D  
&Bdt+OQ ;  
　　下午五點，雨完全停了。必須趕在天黑前找到“蝴蝶公墓”，否則黑燈瞎火就出不去了，說不定還有強盜之類的壞人。 '[ddE!ta  
SO jDtZ  
　　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，不用看就知道是雙雙打來的，尚小蝶仍然讓手機響著卻不接。工廠廢墟中的小徑彎彎曲曲，回頭再看來時的路，早已被野草覆蓋看不清了。就連進來的邊門也不見了，只有遠處的蘇州河堤——剎那間想起了《千與千尋》，難道等待她的是主題公園外衣下的神隱世界？她連宮崎駿的下一部片名都想好了，就叫《蝶與小蝶》。

第40節：蟲(32) {&j{V-}f  
UDi3dH=  
　　突然，小徑前方出現一道圍牆，一眨眼就豎了起來，她猝不及防差點撞上去——該死的！這就走到頭了嗎？ Gw\HL  
]j#$.$q  
　　著急地向圍牆兩邊眺望，在左側看到一扇小門。立刻跑到這扇門前，裡面似乎別有洞天。 d4eCBqx  
eR 2T<7G  
　　穿過這道“圍牆裡的圍牆”，尚小蝶終於踏入了死亡區域。 "
aO,  
).`a-Pv  
　　墓地。 F vk:c-  
wyhf:!-I  
　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這堵牆後面居然是一大片墳墓！那些石頭、磚頭或木制的墓碑，密密麻麻地豎在曠野中，宛如一個個僵屍站隊。 l8d%hQVqT  
.aH?H]^  
　　嘴唇都咬得發白了，直勾勾地看著眼前的墓地，陰冷的風從地下吹起，緩緩拂遍她的全身。 qQRYHo>/e  
f*&JfP  
　　於是，她又一次念出了詩稿的第十七、十八、十九行—— |JQP7z6j]  
<"Cwy0V kp  
　　你將背著肉身前往墓地 3jdB8a]T_  
?GfA;O  
　　為古老的十字架釘上釘子 JfINAaboi  
/!uBk3x:  
　　高聲背誦基裡爾兄弟的文字 I;4Cv
oT  
9}Ave:X^  
　　果然是墓地，密碼已清楚地顯示了，“背著肉身”就是指一個活人的身體。“為古老的十字架釘上釘子”——沒錯，大多數墓碑都是十字形的，顯然是基督教徒的墳墓。 * R6eykp  
ZV^J5wYE  
　　只是她完全不明白“高聲背誦基裡爾兄弟的文字”是什麼意思。 3 a[(GW _  
qJzK8eW  
　　天色，漸漸暗下來了。 
c]
0  
m%(JRh  
　　尚小蝶這才想起時間，只能硬著頭皮向墓地裡走去。雙手緊緊抱著自己肩膀，謹防地下突然伸出一只枯骨，抓住她的手臂不放。 kb\v}gfiD/  
q9(}wvtr  
　　她發現有一點很奇怪——只看到墓碑卻沒有看到墳頭。再仔細一看墓碑上的字，卻發現全都是洋文，幾乎看不到一個中國字。 v@
s`l#  
Ln%_8yth  
　　原來這是外國人的墓地。 #UN{ J6{  
F"P:9`/  
　　等一等，小蝶忽然想起來了——那天上午，白露說她到了“蝴蝶公墓”，並給她發來彩信的“現場直播”，在那些照片裡也有相同的場景！ S_;:iC]B  
qtQ:7WO  
　　就是這個地方！她已經找對了！瞬間，興奮又壓倒了恐懼。 1mPS)X_  
rBPxGBd4  
　　不知來自什麼年代，墓碑上的文字大多模糊不清。有的墓碑干脆已倒在地上，或斷裂成了兩半。她大膽地跨過一個殘缺的墓碑，只見棺材從泥土裡露出來，差點嚇得她倒地不起。地上甚至還有森森白骨，大概是野狗干的好事。若天氣再炎熱些，晚上想必會鬼火磷磷？或變成東歐吸血鬼？ 0P/LW|16  
l"!;Vkg.5  
　　尚小蝶下意識地掩住鼻子，好像真有股腐屍氣味——這就是“蝴蝶公墓”？ SF=|++b1f  
5j01Mx A  
　　她失望地搖搖頭，穿過墓地繼續向前走，直到最後一座墓碑。 RtM.}wv;  
IL"#TKKv  
　　墓碑後是一棟破舊的老房子。  o%4+I>  
+! Ag n)  
　　最後一座墓碑已經碎裂了，在黑色的大理石上，點綴著一個鮮艷的色彩——她看到了那對翅膀。 R~(.uV`#j  
HON[{Oq  
　　天哪！是那只蝴蝶！ F5q1VEe  
:Lzj'Ij  
　　她趕緊蹲下來仔細端詳，看清了蝴蝶翅膀上的圖案。沒錯，左邊是美女的臉龐，右邊卻是一個骷髏頭。 p6\9H

G  
.Vjpkt:H  
　　美女與骷髏的蝴蝶。 w%H#>k  
mpAh'f4$*  
　　它怎麼也會在這裡？幾天之前，正是這只蝴蝶，將她指引到學校的“幽靈小溪”邊，發現了那個神秘書包，隨後將她拖入漩渦之中…… CfnCi_=[`  
#7"5Y_0-  
　　蝴蝶依然不害怕她，悠閒地停在原地。它下面的墓碑上，雕著一個十字架，底下還有一行文字。 FMr$cKvE]W  
2g==98>cg  
　　接近五點半了，實在看不清那些洋文，便用手機把墓碑上的文字拍了下來。 RIc<  
yYtki  
　　忽然短信鈴聲響起。小蝶終於看了一眼手機，卻發現不是雙雙，而是莊秋水發來的短信—— !_#js  
tqf -,BLh  
　　告訴我，你在哪裡？ "n-xsAG  
"t`e68{Ls  
　　6月11日下午17點30分 e%>E| 9*u  
Jev.o]|_,  
　　莊秋水握著手機，等待尚小蝶的回答。 4f-C]N=  
U]3JCZ{]0E  
　　車窗外的天色越來越暗，馬路上卻越來越堵，出租車的輪子如龜爬般滾動著。他催促著司機能不能快點，而司機也有些生氣了：“要不然你來開！” 1S#bV} !  
htlWC>*  
　　十幾分鍾前，陸雙雙第三次給尚小蝶打電話，但那邊死活不接電話。雙雙越來越害怕，她擔心小蝶會不會真的出事了。 emO!6]0gJ  

u%'22q$  
　　雙雙急得說要去黃泉路找小蝶——如果真有這條路的話。但莊秋水攔住了她，說現在已經傍晚了，去那裡可能會有危險。最後，他看著雙雙的眼睛說：“我知道黃泉路怎麼走，我一個人去找小蝶就夠了。你先回學校裡去，安心地等我消息，我會把小蝶平安帶回來的。” Y[,C1,  
5toNEDN  
　　陸雙雙也沒有其他辦法了，只能點點頭說：“秋水，你真好，我愛你。”

搞掂

第41節：蟲(33) I.x>mN-0  

u]-$]zIH  
　　最後一句話讓莊秋水有些尷尬，他略微羞澀地揚揚眉毛，然後飛快地沖到馬路邊，攔下一輛出租車趕赴黃泉路。 K;O\Pd  
y6\#{   
　　星期天的晚高峰，前往市郊的路特別擁堵，十幾分鍾也沒走出去多遠。他實在等不及了，便先給小蝶發了個短信。 YTsn;3d]}  
&nn":  
　　此刻，莊秋水焦急地坐在出租車上，等待手機鈴聲的響起。他希望尚小蝶只是開玩笑，或者好朋友之間的惡作劇，她根本就沒有去黃泉路，而是在學校裡的某個角落偷著笑呢。 n"vI>_|G  
c$TBHK;c  
　　可是，他明白小蝶決不是這種人，她根本就不是一個會撒謊的人。 u)ItML  
Wit1WI;18  
　　就在這時短信鈴聲響起了，果然是尚小蝶回復的短信—— kS>j!U(%d  
n&lLC&dL  
　　我已經找到蝴蝶公墓了 :mL.Y em*'  
i[swOYz]X  
　　看到這條短信，莊秋水整個人都發抖了。但他立即又搖了搖頭——不，一定是小蝶搞錯了，她自以為找到了那個地方，其實根本就不是。“蝴蝶公墓”豈是這麼容易就能被找到的！ j\<S6%p#R  
3@SfCG&|e  
　　但他還是很不放心，索性撥通了尚小蝶的號碼。 pK%'S  
Px`y D3  
　　鈴聲又響了很久，終於聽到了她的聲音：“不要打電話給我。” -)/>qFj)  
H>?@nYP  
　　小蝶的聲音微微顫抖，語氣又冷冰冰的，與昨晚聽到的完全不一樣。莊秋水耐心地說：“你真的在蝴蝶公墓嗎？” .7q#{`K^=  
A2 rRYzN;  
　　“是的！” F{S.f1Bsp  
mJHX  
　　“你怎麼證明自己在蝴蝶公墓？” $onliW|  
w1Kyd?~%]  
　　尚小蝶異常冷靜地回答道： ~j_H2+!  
dx#N)?  
　　“經緯九路1999號。” pw8'+FX  
b $!l*r  
　　聽到這個門牌號碼，莊秋水像被重重打了一拳，整個心都浸到了零下50度的冰水裡。 Oi RqqD  
<@P0sd   
　　隨即他在電話裡大喝一聲：“不！” #v1 4"sZ}  
wlJ_,wA  
　　這一聲驚得出租車司機都回過頭來，以為自己開錯了路呢。 $vd._j&  
`1dr$U  
　　然而，尚小蝶卻把電話掛了。 v~SN2,h  
. x$` i  
　　莊秋水呆呆地看著手機，可以明顯地看到自己的手在抖。他終於失態了，著急地對司機嚷道：“師傅，趕快去經緯九路，1999號，靠近蘇州河的那一頭。” l"64w>,  
uxBk7E%6  
　　老天，她居然真的找到了！ i?]!8J
i  
@%K 8oYK  
　　6月11日下午17點40分 XT\;2etVL  
|?8wy P  
　　尚小蝶剛放下手機沒多久，鈴聲又響了起來，來電顯示依然是莊秋水。 >ObpOFb%  
ZWv$K0agu  
　　她搖著頭就是不接，反而把手機揣進包裡，隨便讓它響去吧，反正出來前已充足了電池。 Wp ]u0w  
=KMck=#B  
　　身後是數百個古老的墓碑，幽靈們在地下蠢蠢欲動。而腳下碎裂的墓碑上，停著那只鮮艷的“美女與骷髏”蝴蝶。 .(krB%N  
`|4{|X*U.  
　　這裡就是“蝴蝶公墓”嗎？ i*3_ivc)  
Ek:u [Uw\  
　　小蝶繼續念著野生的詩稿，第二十、二十一行—— [(1O_X(M  
=0A{z#6  
　　木馬戰士正打開特洛伊的城門 fw5AZvE6$  
s<{c?4T  
　　阿喀琉斯的靈魂穿越天上的橋 l[gL(p"W  
4)?c[aC4P  
　　怎麼又到《荷馬史詩》的特洛伊去了？木馬和城門又象征著什麼？  5M3QRJ!  
F+X3CB ,f  
　　忽然，這只蝴蝶飛了起來，像一團漂亮的剪紙，在黃昏的半空中跳起了探戈。她的視線也隨著它上下翻飛，直到蝴蝶飛進了前面的老房子。 ,b/0_Q  
H]-nm+  
　　目光在這棟房子上定格了，看起來並不是很氣派，也不像一般的老洋房般華麗，更像是某種公用建築物。房子中央有個門洞，走近一看裡面非常幽深，但上方似乎還有些自然光。蝴蝶就是從這裡飛進去的。 _oWenF  
c?|/c9f  
　　她深深吸了一口氣，便跨進了深深的門洞裡。裡面的牆壁異常厚實，就像走進古代的城門洞——對！特洛伊的城門！這就是密碼的答案。 V&G_B
u~  
Eyuc~[  
　　這裡陰氣撲鼻，讓人瑟瑟發抖。然而在陰暗的門洞裡，卻有一道亮光打在她的額頭。 AdhCC13B  
/*[a>B4-q  
　　尚小蝶緩緩仰起頭來，幽暗的光線如清泉般傾瀉而下，直射入她的瞳孔。原來門洞的尖頂是木結構的，上面覆蓋著十幾塊毛玻璃，抬頭可以看到黃昏的天空。如此的設計確實巧妙，沒想到這門洞還有藝術價值。 hd900LA}  
'7$v@Tvnre  
　　更讓她吃驚的是，門洞中間還橫著一道“過街天橋”式的樓梯。懸在半空的樓梯似已腐朽，看起來竟搖搖欲墜。而那暗綠色的木欄桿上，仿佛還停留著某個白衣女子的鬼魂。 *i|hcDk  
i ):el=  
　　“阿喀琉斯的靈魂穿越天上的橋”——終於明白這個密碼了，這“天上的橋”不就是頭頂的“過街天橋”嗎？而阿喀琉斯則是希臘人的英雄，雖然全身刀槍不入，卻因腳上被箭射中而身亡。他並沒有活著見到攻占特洛伊的一天，只能由他的靈魂來穿越這“天上的橋”了！

第42節：蟲(34) lB,MVsn18  
0X@5W$x  
　　又想起了白露在電話裡說的：“深深的城門洞通往地獄，天堂之光撫摸額頭，幽靈在懸索橋上迎接你。” ;@sxE}`?g  
7+ c?eH  
　　當然，就是這個地方無疑了！ {KR/
TQ?A  
W 1
#3+  
　　就在小蝶自“天橋”下穿過時，耳畔隱隱響起了一種聲音——似幽幽的哭泣，又似某種樂器的回旋，一個年輕女子抑揚頓挫的歌聲，從這棟房子的某個角落傳出…… wH<S0vl  
t ;[Me0  
　　啊，又是那熟悉的旋律，在夢中聽到過的歌聲，在“蝴蝶公墓”網站裡聽到過的歌聲。 RD~QNj9,T  
sbgRl%  
　　唱歌的女子是誰？ T_r[#j  
SN11J+  
　　她就在這棟房子裡嗎？ |^FDsJUN  
r+ >9O  
　　這是另一個世界的天籟，隨著潮濕的空氣漸漸生長。尚小蝶徜徉在峽谷般的門洞裡，歌詞已漸漸清晰—— y};qo'dlt  
Q_ $AGF  
　　你在地底潛伏 H`fkds  
v5&WW
?IBQ  
　　我在人間等候 _ TUw
0:&  
0<e7!M=U1  
　　你吐絲作繭自縛 seJc,2Ex  

NvYgRf}uh  
　　我望眼欲穿孤獨 }D0j%~&"e  
%e_WO,R  
　　這歌聲就像墓地裡的荒草，像瓦礫中的野花，像泥土裡的翅膀，像小溪邊的詩稿，像“蝴蝶公墓”裡的幽靈。 !\p-|51  
8z@A/$T  
　　尚小蝶仰頭看著“天橋”，柔和的光線自天棚墜落，仿佛將她整個人融化。這現場版的演唱會如此驚心動魄，歌者近在身邊卻不在眼前——她是誰？ rq$%  
u{J:wb  
　　然而，雙腳卻不由自主地向前邁動。直到她走出門洞，外面居然是一個大院，迎面一堵高大威嚴的磚牆。 ]t<%v_K  
b \}`L"  
　　而那奇異的歌聲，卻突然終止了。 E#T'=f[r~  
i`
E]gJ$  
　　這堵牆居然有四五層樓高，估計是一幢巨大建築的外牆。但紅磚封死了底下的大門，只露出了三四樓的窗戶。透過樓上的窗戶，可以看到漸漸暗下的天空。原來這棟高大堅固的樓房，就僅剩下這麼一堵牆了。 9~a_^m/  
5^pQ=Sgt  
　　天井的右側還是這樣的房子。只有左側是個大的缺口，卻開滿了鮮艷的夾竹桃花。小蝶驚訝於它們的美麗——在這麼荒涼恐怖的地方，白色與紅色的花朵卻爭奇斗艷，如十幾歲的少女孤獨地綻放，好似有無窮無盡的生命力。 d8|:)7PSt  
yp8 .\.  
　　是啊，學校裡的“幽靈小溪”岸邊，不也是開遍了這種鮮美卻有毒的植物嗎？ csYICLj  
k/Cr ^J"  
　　把目光從夾竹桃上移開，站在門洞下仰望正面的高牆。竟隱隱有歐洲中世紀教堂的感覺，宛如澳門的大三巴牌坊——宏偉莊嚴肅穆神聖，好像隨時都有唱詩班的童聲響起。 X!r!lW  

Y8Mo.v  
　　尚小蝶禁不住後退了幾步，心底升起一種復雜的情緒。宛如跋涉了千萬裡的朝聖者，終於看到了耶路撒冷的城門，幾乎要對這堵牆頂禮膜拜了。 <{e0i  
0ro)e~_@*  
　　怎麼回事？眼眶都濕潤了，她難以抑制自己的激動，似乎命中注定要到此地。她快步上前，幾乎撲到了那堵高牆上，雙手撫摩著磚與磚的縫隙。 N:=D@x~]  
UUX _x?BD  
　　瞬間，磚頭表面傳來電流般的感覺，整個心都要被這堵牆掏空了。 { Ke3  
k~Gjfo  
　　眼淚已無法控制，如小溪般流淌下來，打濕了地上的荒草。 OS,-dG(  
w W-GBY3  
　　小蝶又輕聲念出《蝴蝶公墓》詩稿的第二十二、二十三行—— !5x"d7  
eQzTb 91  
　　寫一張秘密的紙箋 ZSxKk6n}J  
IhUuL0  
　　塞進耶路撒冷哭牆的縫隙 |IZG`
3  
`lr\V;o!  
　　這是密碼的提示。 !! #\P7P  
aRfkJPPa[  
　　冥冥中歌聲在腦海響起，眼前浮現著耶路撒冷的“哭牆”——兩千多年來，每逢猶太教的安息日，教徒便要去牆前號哭亡國之痛。據說將心願寫在紙條上，並塞進“哭牆”的牆縫裡，就可以夢想成真。 T-JJc#  
l~!#<=.  
　　對，她該寫下自己的心願！ 'v4AM@%u  
P% .9g  
　　雖然有那些關於許願的可怕傳說，尚小蝶還是當即打開書包，找出了紙和筆。筆尖在紙條上顫抖許久，終於寫下了人生最大的夢想。 vw3%u+Z&  
uI.4zbgl[  
　　長長吁出一口氣，她將紙條放到唇前，印上一個親吻——或許這輩子的希望就在這裡了。 #uKHw2N  
Ro?yCy:L'  
　　然後，她將紙條塞進了牆縫裡。 "x&H*"  
852$Ui|I  
　　“我的哭牆。” %$Mvq&ZZ  
rY88 x
h^  
　　口中念念有詞。 %xL3=4\  
@ -g^R4e<  
　　心底默默祈禱。 <[b\V+M  
%J3#4gG^v  
　　忽然，尚小蝶看到在一米開外，牆縫裡露出一段白線。走近才發現牆縫裡塞著一張紙條。她輕輕地將紙條拉出牆縫，又小心翼翼地展開來，上面寫著一行清秀的字跡—— dA )7d77  

.3oFSc`q  
　　第一， 我要見到我姐姐；第二， 我想為我和姐姐還清所有的債務。 <#sB ;  
\U p<m>3
\  
　　這是白露的筆跡！ tlG&PVvr  
>(*jL  
　　又是一個鐵證，幾天前白露肯定來過這裡，還在這堵“哭牆”裡寫下了自己的願望。紙條看上去還很新，只濕掉了一部分，應該是最近才放進去的。要是幾年前放進去的，恐怕早就被雨水泡爛了。

第43節：蟲(35) G`gYwgU;  
e$ E=n  
　　對，白露發來的彩信裡，也有一張牆縫裡插著紙條的照片！ P !6r`d  
,c}Q;eYc3  
　　尚小蝶後退了一步。腳底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，低頭一看卻是枚小十字架。 )";g*4R[  
UP%X `  
　　泥土中的金屬十字架，雖然表面有些銹蝕，仍然難掩其精妙的花紋。同樣在白露的彩信裡，也有這麼一張照片。 Va?wG3w  
8V.x%T  
　　忽然，後腦勺隱隱發麻。她轉身向後看去，只見門洞中的“過街天橋”上，站著一個黑色的人影！ G,$RsP  
z_CBOJl#C!  
　　四周都是陰暗的背景，而頭頂天窗落下來的光線，將那個人籠罩在幽靈般的光芒裡。 GXJJOy1"!  
<d
h7*M  
　　啊，那天彩信裡也拍到了這個幽靈。 w9l)=[s=  
wIL5-k,  
　　小蝶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人影，這是她平生第一次與鬼魂面對著面。 cD]{ Nn  
n+j'FfSz  
　　她緩緩挪動腳步，向門洞裡的樓梯走去。她一直走到“過街天橋”底下，天窗的光線射入她仰望的眼睛，也讓她看清了樓梯上的那個“東西”。 rEz=\yY^j'  
B 
u*ge~  
　　隱隱可見長長的頭發，全身上下都蜷縮佝僂著，黑色衣帶飄蕩在綠色欄桿間。那張臉實在是看不清楚，完全被頭發遮住了光線。只有一雙精厲的目光射出，宛如黑夜裡的野獸。 &nTB^MF  
!Vv$  
　　僅僅幾秒鍾後，那個影子就“飄”過樓梯，閃到旁邊的一扇小門裡了。 cqi: Rj  
pgfI1`h  
　　不，絕對不是幻覺！ FG1$_zN |  
zEpcJHI%  
　　尚小蝶大聲喊道：“別跑！” :W 8DgL>l  
\} P}H  
　　但在門洞裡根本不能上去，地面上的門也被鎖住了，她只能跑到天井裡來。 gey`HhZp)  
K%$%9y  
　　天井裡還有兩扇房門，其中一扇門上寫著褪色的“女宿”二字。門裡是一道幽暗的木樓梯，竟與荒村公寓裡寫得一模一樣。裡面布滿了灰塵，散發著一股腐爛的氣味。她緊張地站在門口，把目光探向樓梯上面，但樓上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清。 bs
R
&%C  
hyVuZ\9B  
　　在樓梯口躊躇許久，還是沒敢上去看一下。裡面早已年久失修了，木樓梯也是快腐爛的樣子，走上去大概極不安全。 jo0p/5;  
0=yKE J  
　　尚小蝶又退到天井中央。時針走到了傍晚六點整，整個廢墟裡寂靜無聲，那個幽靈也不知“飄”到哪裡去了。 7[ *,t  
?:~Y%4;  
　　她大膽地叫起來：“喂！有人嗎……有鬼嗎？” SPn0D9b]  
C/tn0  
　　遠處迅速傳來她的回聲，在空曠的牆壁間蕩漾著。這聲音傳遍了整個墓地，也傳遍了舊工廠的廢墟，甚至驚醒了蘇州河底的螺螄。 rG}o!I
`z  
G}AfCd4  
　　這時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，小蝶只當沒有聽見，現在誰都不能讓她離開了。 mdtq-v  
x$?{)EY  
　　在院子裡轉了一圈，三面都被牆壁和房子擋住了，惟有一面敞開，但盛開著夾竹桃。 {{SeD:hx  
[D^KM|I%+  
　　“蝴蝶公墓”在哪兒？ X+ h|s
y  
sn]8h2z  
　　也許這整個廢墟都是吧。 9#@dQ/
*  
hd8:|_  
　　突然，那只蝴蝶又飛進她的視線了，鮮艷的翅膀在暮色中揮舞。 Cj31'
 
zl=RK  
　　美女與骷髏——竟飛進了高牆最左側的一道鐵門裡。 yv[s)c}  
vn KKK.E  
　　原來這道門還沒有關死啊，她急忙跑過去推開了鐵門。 $ GL$ iA  
"fL:scq@0  
　　此刻，小蝶已經完全忘記時間了，夜幕即將籠罩大地，她卻大著膽子走了進去。 AJI,>I,}}  
oost}%WxN  
　　在高牆的背後，她終於發現了蝴蝶公墓。 Wx;:_F7'\  
7fgA)dU:K  
　　塵埃落定。
AN\:
  
tz6d }$   
　　蝴蝶也落定。 MrXhVZ"d*  
GBGGV#_q'}  
　　它停在了一座墓碑上，鮮艷的翅膀伏下休息著。 bN8GRK )  
#-+!t<\  
　　與外邊的西洋式墓地不同，這個墳墓是中國傳統的樣式。墓碑後面有個將近兩米高的墳塋，看起來就像個大土堆。墳上長滿了荒草，還開著好幾種不知名的小花。 3;u*_ ]N_  
a.y_o50#T  
　　尚小蝶顫抖著低下頭來，念出了《蝴蝶公墓》詩稿的最後兩句—— 1aS[e%9Mg  
A_muuOIcI  
　　抱起夾竹桃花瓣的屍體 4Sfv  
$,bLK|<hi  
　　我悄然親吻——蝴蝶公墓 6NVf&;laQ  
f|cd_?|  
　　神秘的詩稿就此全部終結，最後一道密碼，可以不攻自破了。 Wt"fn&R}  
H$9--p  
　　當小蝶重新抬起頭時，看到了茂密的夾竹桃林。紅色與白色的花朵，正好成為墳墓的背景。 Rq%g 5lK  
$o?Wum  
　　是的，她終於看見它了。 |-bSoq7t  
XnHc U=~q  
　　一個聲音自地底傳來，附在她耳邊說—— c6:"5};_  
IX7<  
　　“歡迎你來到蝴蝶公墓！” 4/e-E^  
OQ;DqV  
　　再也來不及感覺恐懼了，身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。她看見一對年輕的男女，他們穿著很老的衣服，手裡帶著一些特殊的工具，小心翼翼地走進高牆。男的表情嚴肅又興奮，而女孩卻是那樣憂傷。她是那樣的美麗，讓人以為是畫裡走出來的仙女。又一只蝴蝶從眼前掠過，空氣中閃爍著金色光芒…… ]2T=%(*  
6'3@/.  
　　忽然，眼前的一切又消失了，只剩下孤獨的墳墓在風中沉睡。 Ix93/FAn  
#jo
GIw  
　　尚小蝶感到頭越來越暈了，腳底也有些打飄。她捂住胸口喘息著，緩緩走到那座墓碑跟前。 G9TK)Nz  
<(TTYf8lS  
　　碑上沒有雕刻十字架，卻鑲嵌著一幅橢圓形的陶瓷相片。雖然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，這幅陶瓷相片卻依然如此清晰。 vd c k  
}xJ9EE*G/  
　　黑白相片裡是個年輕的女子，她長著一張歐洲人的面孔，深邃的眼睛，淺色的頭發，俏皮的鼻子，柔和的嘴唇。她在墓碑上淡淡地微笑，嘴角露出可愛的酒窩。然而，她的眼神卻是抑郁的，似乎在拍這張照片的同時，卻在想象自己的這座墳墓。她的美麗如同古希臘的海倫，卻飛過千山萬水，葬身於這東方的蝴蝶公墓中！ ,[71,zs  
% =xR$<D  
　　相片下面刻著墓主的姓名。天色越來越暗了，她只能掏出手電筒，照亮了墓碑上的文字——居然是俄文字母！ {0+gPTp  
c^S^"M|  
　　過去看蘇聯電影裡常見到這種文字，但她是一點都看不懂。於是，她借用手電筒的光線，用手機拍下了墓碑上的相片和文字。 +R@5e+auQ.  
HeZ! "^w  
　　下面還有墓主人的生卒年—— -ve{
O-;  
Jtnuo]{R  
　　1912—1936 \Lv eZ_h5  
JV=d!Gi[C  
　　啊，墓碑上的這個歐洲美人，居然出生於1912年，但她僅僅只活到24歲，在1936年就香消玉殞了，真是自古紅顏多薄命啊！ UQgOtqL3  
, |CT|2D>  
　　蝴蝶忽然從墓碑上飛了下來，撲扇著美女與骷髏的翅膀，一直飛到墓碑的最底端。 &~ QQZ]q6  
6UXa 5t  
　　天，徹底暗了。 kz\ D-b  
lJP6sk  
　　尚小蝶只能蹲了下來，用手電筒照著那下面，卻依稀看到了幾個漢字。 wrv-"%u)  
(9]`3^_,J  
　　她艱難地辨認著這些字，緩緩念了出來—— v|C)Q %v  
9JV(}v5[  
　　尚小蝶之墓 x48Y#"'  
D *RF._  
　　在手電筒聚集的光圈中，這五個字如同利劍刺入了她的眼睛。 ;Y5"[C9|  
L ']EYK5  
　　月黑風高。 7^P!@o$v!  
zA=gDuy3@  
　　蝴蝶尖叫。 T>2)YOx  
=|O`al  
　　幽靈狂舞。 n|dLK.Q  
M)C.bo{p  
　　美人如土。 q$`{ $RX  
O'{UAb+-  
　　利刃刺破了她的角膜，繼續深入進腦腔，穿透了大腦的神經——無數朵夾竹桃綻開……媽媽在微笑……視頻裡的狂叫……鬼美人的眼睛……“幽靈小溪”邊的書包……紅色的女鞋……老桃樹下的葬花……夜半笛聲……黑夜裡帶血的唇…… /PH+K24v~  
i% 19|an  
　　還有，墓碑上的自己。 -H5n>j0!{  
P
Lf
  
　　那首歌又悠揚地響起——小宇宙的第二次爆炸，一切歸於塌陷和滅絕。 tz\7,yGT  
4SIi<cS0  
　　它死了。 +e+hIMur  
3&.?9  
　　吐出第一根絲。  s.&ewf\  
Z[<rz6%cB  
fz#e4+oH  
-bJht  
OQ;'Xo  
完！

蔡骏的小说，强烈推荐。